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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于新婚(24)
作者:十不与 阅读记录
透着半丝凉意的触碰,令傅江砚顿住脚步停在一层楼梯上。
他偏头看她。
月色穿过玻璃窗照着女人侧脸,星星点点的泪光烁动着。
明明没有眼神交流,可在这秒针滴答的一分钟里,他好像读懂了她那一双眼难以诉说的苦楚。
却问:“怎麽了?”
云蓁好摸着他脸颊两侧,一丝又一寸,终于在爱人面前彻底卸下防备,苦不堪言:“如果,我有眼睛就好了。”
没失明以前,她曾在书店里阅览过一本书,叫——《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那个时候她还小,只觉得原来盲人的生活也能充实有趣。
她代入姐姐,确实是这样,姐姐拥有无法言说的爱意。
而她,普通到,微不足道。
直到真正失去色彩,她才恍然,不是每一条残缺不齐的生命都会被世界拥戴。
她能做的,只有,怀抱爱与希望。
假如,她也有三天的光明。
她想——
第一天,我要画尽“五颜六色”。
第二天,我要沉溺“傅江砚”。
第三天,我要永远记住,快门拍下咱们这个三口之家的那一瞬,到底有多幸福。
然后,一直幸福到老,和阿堰。
—
敷完药之后,又哭了很久,傅江砚才把云蓁好给哄睡着。
他自己,反倒睡不着了。
推门走出客厅,扶着阳台围栏,一阵一阵的夜风吹得他心烦意乱。
他不抽烟也不喝酒,以至于,陷入这样的情绪令他很难抽离。
叹息一声,他把手机拿出来单手握着。再三斟酌,终于发出一条消息:【睡了吗?】
回他的人是周谦白,是朋友,一个很懂他的朋友。大概是因为,他们太像了。
正如这个点,周谦白同样失眠,回过来一句:【没呢,在阳台,吹风。】
竟相似到这个程度,傅江砚无奈一笑。
他单手抄兜,走到吊椅旁顺势躺下来睡着,一只掌心托着后脑勺,一只手悬在半空中,想了想才问:【手术没回音?】
周谦白:【嗯,大小医院我都帮你问过了,暂时还没有合适的捐献者。】
周谦白:【其实梧林的医疗条件并不比京城差劲,或许可以问问叔叔阿姨,有没有哪个从事医疗工作的亲戚可以帮忙。】
傅江砚不是没考虑过这个方向。
他小姨夫是梧林数一数二的眼科专家,所属医院的配置也不错,只是……
小姨和小姨夫的感情,其实远没有看起来的和睦。
他常在学校走廊听到,他们在电话里吵架,吵得脸红心跳,谁都不愿意给对方一层台阶下。
有一回,他隐约听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和和。
是小姨走失的女儿。
和和走失才刚满四岁,算来,今年也应该二十六了。
与云蓁好一般大。
他对和和的印象不大深刻,只记得有一年春分,从不叫人的和和却弯眼笑出梨涡,嗓音软糯地叫了他好几声“哥哥”。
再然后,和和就失蹤了。
二十二年来,音信全无。
从那时到现在,傅家没人再敢提及“和和”,而小姨和小姨夫也为此失心分散。
不离婚仅仅是因为,他们都还坚信着,和和会平安归来。
或许有一天,小春日和,和和也会安然无恙地找到回家的路。
想着,傅江砚闭上了眼睛。
这种纠结到心坎儿的情绪又一次侵蚀着他的感官,独自在阳台犯癡足足二十分钟,依旧没能得出一个万全的结果。
很难。既不伤害小姨,又能向小姨夫求一双眼睛。
哎,他猛地爬起来,手机纳入裤兜里,重新走回到云蓁好的卧室里去。
床上小人抱着西装小熊正睡得安心。
远远看过去,她乖得不像话。
越是这样觉得亏欠,傅江砚就越想要一双眼睛。
他动作轻悄地走到床边上,饱含深情的一双眼凝望着女人。视线一瞥,下意识地擡起指腹拭去她眼尾残存的泪迹,身不由己地落下一个辛酸的吻。
女人睫毛颤动,演技也实在拙劣,憋不住乐地笑出一声。
傅江砚摸着她脸,刮了刮:“装睡?”
“好痒,”侧开头,云蓁好睁开眼睛看他,抱紧小熊似在撒娇,“睡不着,阿堰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好,”傅江砚没犹豫,抱着人靠在床头,问,“想听什麽歌?”
“想听,阿堰、讲、情话。”云蓁好一字一顿说。
“唱给你听,好不好?”
“嗯嗯,好吖。”
空阔温热的房间,只亮着一盏不扎眼的黄晕落地灯。
男人嗓音低沉,哼唱《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