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里的痛苦和悲愤，骗不了人。

就这会儿工夫，赵轻歌的身影已经彙进了重重叠叠的人群中，有好几次姜姒差点就跟丢了。

意识到这样不行，姜姒干脆把车子停到了一边，下车跟上了赵轻歌。

赵轻歌始终低着头，就像是一个幽灵穿梭在热闹的街道。

姜姒对她记忆尤深，除了她曾待在裴砚身边一年多，还跑到她的面前趾高气昂的炫耀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曾经也是耀眼的存在。

想想也知道，一个曾经可能成为华国第一个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人，到底有多优秀。

可是现在，她的身姿不再挺拔优雅高傲，步履也不是淡定从容。

一切，应该都是从那场车祸开始的。

姜姒还是不相信，裴砚记住赵轻歌，是因为她是在去找他的路上发生车祸。

凉薄如他，怎麽会……

姜姒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刚才在想事情，倒是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暗，倒不是因为天黑了，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城中村，狭小的过道里，灯光透不进来，阴暗潮湿中，能听到苍蝇嗡嗡作响的声音。

赵轻歌的身影，在转弯之际，消失得无影无蹤。

姜姒加快了步伐，跟着赵轻歌拐弯，然而，眼前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姜小姐跟了我一路，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家喝杯茶？”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姜姒慢慢转头，看到了戴着口罩的赵轻歌，她的脸在灰蒙蒙的天际下，看不清轮廓，但是脖颈处的伤痕，却依旧是触目惊心。

“好。”

赵轻歌转身，往一道铁门走了进去。

打开铁门，是一个小院子，院子堆满了各家的衣服，姜姒跟着赵轻歌上楼之际，必须侧着身子。

到了赵轻歌的家，倒是和楼下乌烟瘴气的气息完全不一样，收拾得很整洁。

姜姒还注意到，赵轻歌家里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情侣鞋、情侣杯子、情侣抱枕……

而且……

姜姒眸子一缩，电视柜上放着的照片，是裴砚的！

虽然每一张照片里的裴砚都是一个表情，但是每一张都是不同的地方拍摄的。

赵轻歌顺着姜姒的视线看过去，道：“是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

姜姒偏头看她，目光冷冷的。

赵轻歌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姜姒那双会杀人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们每次出去，都只有我们两个人，阿砚说，不喜欢有人跟着，他喜欢和我独处。”

姜姒拿起照片：“所以，你承认自己就是赵轻歌了？”

赵轻歌一怔，而后凄凄一笑：“我妈那天都那麽说了，我还瞒着，有什麽意思呢？”

“你消失的这几年，去做了什麽？又怎麽突然回到了京都？”

听到这话，赵轻歌苦涩地摘下口罩，露出那张因为车祸而狰狞可怕的脸：“你说我去做什麽了？身为一个明星，失去了最赖以生存的脸，我还能做什麽，当然是每天生不如死，像是老鼠一样躲开所有人审判的目光。

幸好那个时候，阿砚他没有放弃我，每个月都会抽空飞到西国去看我，要不是他，我现在就是一具白骨了吧？”

姜姒眼底冷意如西伯利亚而来的冷流。

“你把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赵轻歌脸色微变，苍白的唇动了动。

“你不相信我的话？”

“你说这些照片是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的时候拍的，”姜姒拿起相片，“还说，他特意跑去西国看你，那麽我想问了，既然你们的关系那麽好，为什麽裴砚根本就不记得你，甚至连你的名字都忘了？”

赵轻歌脸色一白，唇抖动得更厉害了：“你……你说什麽？！”

片刻，她猛地意识到什麽，咬着唇挤出一抹笑：“姜姒，他要是不这麽说，你又怎麽会相信，他已经浪子回头了？”

姜姒走到她的面前，和她平视：“也就是说，裴砚是骗我的，他故意在我的面前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

“是不是，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姜姒脸上慢慢地爬上笑意，只是那笑意一点儿也不和善，反而透着几分杀意。

“那你觉得我应该相信枕边人，还是相信你这个处心积虑把我骗到这个地方的人？”

赵轻歌仰起头，看着姜姒。

“你还有什麽要说的吗？”姜姒扫过房间，“如果没什麽要说的，那就先走了。”

站在原地的赵轻歌脑子嗡嗡作响，完全没有听到姜姒在说什麽。

姜姒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