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糖很高兴他们真的成为了一家人。她按着门把，没走进去，悄悄替他们关上了。

最后一件事情也尘埃落定。她把机票订在除夕晚的后一天。

收拾完行李，沈糖去泡了个澡。泡完系着浴袍出来，躺在沙发準备看会儿春晚。

她还在啃苹果，乐呵地陪银幕上的小品笑，看得起劲，这时候门口被谁用力地敲了几下。

她听到却没动，门又被咚咚敲几下。仿佛心电感应般，她顿时笑不出来，放下吃一半的苹果。

敲门的是廖泽，好几个月不见，他更消瘦了些，下颚线也更锋利，衬得整个人都是冷冷淡淡的。

他还没开口，吹进来的寒风把两人都晃醒神，沈糖扶门问：“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

她觉得这一切是真的结束了。

“我知道。”他说，又补充，“我没带钥匙。”

“你已经不住这了。”

廖泽倒是问起她：“那我应该去哪。”

“回去。”回你该回的地方。

“回哪？”他还是这麽说。

“一直纠缠是没有意义的。”

他又耍无赖：“你床品真烂，睡完就走。”

沈糖感到微微头疼，小樽的那晚他们根本没睡，好吧，就是抱着睡了一夜。她轻轻叫他：“廖泽。”

“我不想一个人过年，”他看着她说，“你反正都要走了，还缺这一两天。”

除夕夜，她和廖泽还是留在那所公寓过年。

这回他不会兴致上头要带她去纽约，她也不会蹦蹦跳跳地去买糖葫芦来哄他高兴。

自然，也没有接到他父亲要他回去过年的电话，世上惹他不高兴的人终于走了，也并没有改变什麽。

但是廖泽带她去了趟超市，两人谁也不提扫兴的话，跟新婚没多久的小夫妻似的采购了很多吃的。

他开去车库把车停了，等电梯时有人叫住他们。对方很热情，还牵了位五岁大的小孩。

沈糖有点不记得这人了，廖泽却记得她。

所以妇人是先向他打招呼的：“你媳妇儿回来了呀？我这些年很少看见你们小夫妻，差点以为你们搬家了。还好撞见你丈夫，他说你出去工作了。哟，这是要回去包饺子吗。”

沈糖别扭地点点头，她低头一看曾经被抱在怀里跟廖泽哄了几小时的孩子，居然这麽大了，小男孩很腼腆，牵着妈妈的手躲在后面，用水灵的大眼睛望着她。

她对他笑笑，擡头就问：“孩子都这麽大了。”

妇人也想起了之前那件事儿，弯腰对小孩说：“你还得谢谢叔叔阿姨，你小时候人家还抱过你呢。”

廖泽听得笑了，蹲下来揉了揉男孩的头，他从大衣口袋摸出红包，递给他：“拿去吧。”

“谢谢叔叔！”

沈糖看在眼底，觉得稀奇，这个人居然也会给人发红包了。电梯逐步上升，停住。

廖泽把大小购物袋都拿在自己手里，他靠近她时，沈糖把他肩头的落雪拂去。

她后出电梯门，妇人突然拉住她问：“姑娘，这栋楼是你丈夫的吧。”

沈糖以为他们一直都知道，听她这麽问，还挺惊讶：“怎麽了。”

“我以前不知道，只晓得这栋楼租金实惠，这麽好的地段，已经别的地方便宜好多了。”妇人感叹着。

原先问保安，保安说这里不租人，找别的地儿吧。

廖泽那天刚好经过，保安点头问好，她就急了，问这不是有人住吗。

保安说你跟他能一样吗。他们争执着，廖泽停住脚步过来问怎麽了，吵什麽呢。她把情况一说，他就点点头，听完把手一扬，进去吧，找那儿物业谈。

妇人说了那天的日子，沈糖听完算了算，好像是他们刚认识的那天。

回去谁也没閑着，廖泽非要她包饺子，于是沈糖就擀面，把和好的面团扔在案板，重複好几遍，飞扬的粉末弄得厨房到处都是。她还被呛到了。

他正挽袖熬糖，见了这灾难景象，顿时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不要笨得这麽明显。”

沈糖被嘲笑了，很不服气地把面粉往他脸上洒。

廖泽没反抗，笑了一笑，接着用手沾上面粉，捏住她的脸，捏成一个嘟嘟嘴：“行了，歇着去，别进来帮倒忙。”

她心跳都停了一拍。

“哦。”

十二点摩天大楼就会敲响钟声，然后新的一年就来了。那是全新的一天。

他们照常去广场放烟花，去得有些晚，有人已把孔明灯放走了，天空都是一片金黄的花灯。廖泽是开车来的，车的后备箱有好几筒烟花。他带她挑了块人少的地儿。

沈糖觉得过节应该喜气，所以在短小的羽绒服里套了件红色的连衣裙。她拿着烟花棒转圈，廖泽靠在车前，静静地看着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