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搭理他，继续擦着酒杯。

“给我酒。”

人声嘈杂，有酒保过来问他要求，他没搭理，挥挥手示意别人滚远点。

沈糖把酒杯放下，转身走掉。

眼睛一闭一睁，时间流逝，后方狂欢的群衆都走光了。等了一波又一波，等到酒吧打烊，廖泽都没等到酒，就剩几位酒保在负责保洁。

沈糖从楼梯下来，看他还坐着：“你怎麽还在这。”

“送你。”

沈糖感到头疼，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很微小的，非常非常微小的，应该算吃惊吧。她无奈说：“你这样有意义吗。”

廖泽虽然在等人，但也保持着高傲，所以他看着一点不卑微，仿佛是来讨债的：“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要是在这一晚上都不回去呢。”

“那就坐一晚上。”

沈糖噎住，只骂他：“莫名其妙。”

说着，廖泽忽地撩起眼皮，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说得笃定还认真：“是啊，我就是莫名其妙。我想你想到快疯了，所以你直接回到我身边，不就什麽都解决了。”

因为打烊，音乐全暂停，寂静的空间只剩他的声音回蕩。不止沈糖听楞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廖泽也顿了一顿。

沈糖突然心麻了一剎，她不太自然地拉他出去，然后甩开他的手，因为暂时组织不通语言，所以只好谴责他：“你干嘛说这麽大声啊！”

这事儿过后几天内，沈糖得了一个清净，廖泽没来找她，偶尔回来开锁时她会不经意地留意对门，发现没什麽动静。钥匙插在门孔，稍微停顿半秒，又被主人转开，关门。

很快日历上被她标红的日期到了，是小小和一一回国的日子。送走时他们临近中考，一晃五年，已经是读大学的成年人。沈糖去机场接机，等待的过程挺坎坷。

她把手插在兜里走来走去，肩膀被谁拍了一拍，清脆爽耳的“姐姐”蕩在耳边。

沈糖立马转身，情不自禁捂住嘴。小小已长开，留着蓬松的刘海，穿t着白裙子，还戴一顶遮阳帽，而一一，当初记忆中总是病恹恹的少年，肤色看起来是那麽健康。

晚上她想说亲自做顿饭，果然小小和一一都连忙打住拒绝，说着他们有钱了，出去吃更方便。沈糖其实只是说说，她知道她做饭不好吃，从前都是随便糊弄。

小小忽然感叹一句：“姐姐，你跟那个大哥哥真的没联系了吗，好想念他做的饭哦。”

“他做饭很好吃吗？”一一有点不服地说，“也就一般吧。”

沈糖刻意回避他们的话，她现在不是很想提起廖泽。

“我给你们找了房子，不用收拾直接住进去就好了。”她说，“一一，你的病複发过吗？药还有没有？”

一一沉默半秒，擡起头给了她一个很阳光的笑容：“好多了。”

沈糖半信半疑：“要不要去医院複查，上一次複查是多久？”

一一笑了笑：“姐，你控制欲好强。”

小孩长大了就是有自己的思想，沈糖觉得一回来就关心病情确实扫兴，为尊重他的隐私，她不问了。

廖泽在ICU病房小待一会儿，听主治医师讲了讲大致情况，颔首礼貌道别。医生拧开把手轻轻关门，他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老者，没多大情绪波动，但如果不禁烟，他很想抽一根。

从里面出来，拎着公文包的王秘书迎上来，一副随时待命的姿态。

“董事会怎麽说。”

王秘书：“都听到了风声，没大影响，毕竟东西都在秋夫人那存着。”

“嗯。”

从医院扶梯下去，有位男的顾着看病历本撞到了廖泽，东西全都洒在地上，王秘书刚要问他怎麽走路的，廖泽瞥了一眼弯腰捡东西的男人，瞧着很眼熟。

其实他记不清长相了，就是那股身体不好的气质倒是印象深刻，他会记这麽清楚，还得是沈糖不止一次地为了那个捡来的弟弟操心。

记得那段时间她总缠着他打听，认不认识什麽名医，可以一下子把病治好的那种。廖泽那会儿笑她有没有常识，这病儿得了準备耗一辈子吧。他这麽说，她就不跟他讲话了。

再后来，他不想再从她口中听见重複的操心，于是干脆请了私人医生单独照料那孩子。见是没见过几面，不过吵着不读书的那天，他印象深刻。

一一把东西捡完，说了声抱歉，没擡头就往前走。

廖泽伸手拦了一下，往他怀里抽了一张单子，诊断结果写着“急变期”，边看边说：“躲什麽呢。”

一一把单子抽回来：“谢谢。麻烦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