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毫无留念的抽身离去, 仿佛他们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曾存在。从头到脚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难受, 这五年她有想过他吗。

说不清是嫉妒更多还是心痛更多，廖泽在这样极度的钝痛下竟然萌生了小小的委屈, 也就一点点, 他恨被沈糖变得像一个娘们似的自己。

什麽时候他也这麽矫情了？

廖泽去洗手间沖把脸, 擡头，额角和鼻梁都沾了水，他发现即便看着镜中的自己, 脑内恍惚闪回的一幕幕画面全都无关于他。

这所公寓的每一处角落，包括手掌住的洗手台, 都有着沈糖的痕迹。

王秘书推开老老实实地走到办公桌前，廖泽正背对着他叠纸飞机，纸飞机上有密密麻麻的笔迹，调整了老板椅的高度，他转过来拿起桌上近期的照片。

“廖总，连续撬几天话，董事长助理康福还是t不肯说出遗嘱分配的详情。”王秘书从公文包抽出文件，“不过，他儿子需要换肾，目前已匹配到肾源。”

廖泽的腿搭在桌架，点了根烟：“把别人肾拿走，这也太残忍了。你觉得呢，王秘书？”

王秘书在廖泽手底下工作其实不超过十年，康福倒是为廖远山打拼江山三十年之久。

他受廖泽器重不是因为工作能力，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心腹。

能听懂上司的弦外之音也是一门本事，旁人都依着良心畏畏缩缩，这恰恰是廖泽最没耐心的一类人。

王秘书是亲眼见过廖泽下手的，他亲自下手才是最狠的，刀刀击中命根子，没有承受能力早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很早之前他还真就差点见过一个人跳下去。

那是集团有开发案，拿了政府审批文件，村头的几百口农民却不愿意走。那村长好面子说给村民交代，愣是威胁着要跳楼。

可他也只是闹闹而已，三言两语就被保安从天台扯下来了。

那会儿廖总没耐心，嫌保安来慢了，刚教训着，被压制的村长就破口大骂，也是撞到枪口了，王秘书还是头一回见他愿意施舍时间给别人。

当时他慢慢蹲下去，说：“这麽缺钱？”

村长扒住他的腿说：“老板，你行行好，你这儿把房子一推，我们那的人真不知道该住哪啊！”

“挣钱还不容易，”廖泽一脸认真地给他出主意，“要饭会不？偷会不会？实在不行叫上你那些父老乡亲去工地上搬砖，这不就有钱了？”

“老板，我们都是老实人，有手有脚的怎麽能去要饭，这儿偷哪成啊，都有孩子呢，拆的我们自个儿的房子，去工地搬砖心里不好受啊。”

廖泽一听蹙了眉，他拍了拍村长的脸，结实给了清脆地两掌：“你说说你，你是不是有点儿毛病，叫你们这些人做点儿事，不是要脸，就是没胆量，不是没胆量，就是满口老实安分，到头来一家老小养不活，凭着一点儿老实穷困潦倒，不是废物是什麽。”

王秘书就是那个时候知道，跟在廖泽身边，得学会做个不要脸的聪明人，还得当哑巴，但凡有一点歪心思，骨头都能被碾成粉。

所以听着廖泽毛骨悚然的暗示，他点点头，不过涉及到董事长，王秘书还是多回了句：“这几年董事长对您挺好的。”

“是挺好，毕竟死了没人收尸是挺丢面儿的。”

王秘书不敢忤逆，也不敢说一句毕竟是您亲生父亲的话，尤其是这几年，廖泽的行事风格越来越狠辣，完全没有一点感情。

廖泽忽然就叫住他：“你觉得我哥怎麽样？”

王秘书认真地答：“儒雅有礼，待人也周全，看过他的电影，很有才华。如果不拍了，怪可惜的。”

廖泽嗤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是他影迷？”

王秘书沉住脸，唯恐说错话：“家里年轻人喜欢，难免跟着看了些。”

廖泽早就没听他讲话了，他不以为意地听着，没有半点想收手的意思。他想着那个陪在廖一飞身边的女人，是不是也这麽认为。

真有趣，什麽时候她喜欢这种娘们唧唧的男人了。

廖泽没再问上个问题，他靠回老板椅，悠閑地吐了烟气。老头子去年去澳洲做了心髒搭桥手术，前阵子回去也是病恹恹的。

在这个节骨眼请他和他的宝贝儿子廖一飞吃饭，想做什麽一目了然。廖泽对这威风前半生的父亲很失望。

怎麽人一旦变老，脑子也跟着退化，想法就这麽童话呢。

他的烟抽到一半：“去联系董事长的主治医师，我这儿儿子是时候好好尽尽孝道了。”

王秘书面不改色，在他手底下混，良心一词早就埋在地里头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