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脯剧烈起伏着, 呼吸变得很费劲。

只需一眼，茍天机就能下决断：“百病缠身, 命不久矣。”

“我…我…我这是怎麽回事…”

突然间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女人惊恐喊出声。然而她说话都异常费力，断断续续的。

“的确是乾坤倒转术生效了。穷奇在她身上下了这冷门的障眼法, 以此遮盖她病苦缠身的事。”

阎王爷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一步步下台阶，逐渐逼近瘫在地上的病人。

王雨菡下意识看向茍黄萱, 目光中饱含着哀求。

“阎罗大王，您想……”

茍黄萱接收到她害怕的情绪，主t动询问阎王爷。

“当然是拔除她身上的病苦。”

阎王爷额头青筋爆开, 眉头紧紧皱起。他似乎很生气, 然而这份怒意并不是针对在场的——

“寡人总算知道穷奇的后手是什麽了。它这个畜/生, 除了培养完美的七苦，它估计还在各地播撒单一种子, 拔苗助长的制造残次品。”

“如果手头有完美的七苦阴珠，那它自然会在合适的时间将残次品收走做肥料。如果计划有了疏漏，它就打着至少能用这些残次品的心思，再来二度催化。”

阎王爷说着说着，几乎是在冷笑了。

穷奇的举动除了藐视天道外, 何尝不是在挑衅地府？地府并非是崇拜鼓励死亡的地方, 恰恰相反，地府信奉的是六道轮回, 衆生轮转不休。

生生死死，皆为天意。地府的存在，是给生命最后的归宿，亦是未来。

珍惜自己的生命，好好过好人生，才能在地府拥有更好的机会。而那些人间无法惩治的恶人，也由地府处理。

穷奇不仅是践踏生命，还是直接作践了生命的存在意义，这让阎王爷恼怒至极。

“完美的七苦自然要各方面的调度与配合，从精神到身体上的全面击垮。但这种残次品…穷奇的手段就显得粗/暴许多。它只是在这个可怜的凡人身上堆砌所有不立刻致死的疾病而已。”

剥开表象，看似健康的王雨菡实际上与死也差不多了。她的身体机能全面瘫痪，手脚皆残，连容貌都是一副崎岖不堪的病容。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块容纳了所有疾病的烂肉。

随着阎王一声令下，原本的法阵被衆鬼撤下重布。他们小心翼翼将已经说不出话的王雨菡擡起来，嘿咻嘿咻的往门外走。

“幸好，之前拔除过老苦种子，有现成的经验。不过老苦宿主已死，这位姑娘还要还阳，时间可能更久。”

崔判官说着，看到王雨菡眼睛里流露出的惧怕和焦急，又道，

“姑娘不用担心，只请你滞留地府三天来驱邪。就当做了一场噩梦，睡醒后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看清楚身边人的模样。”

有崔判官负责，取出阉/割版的病苦种子不需要阎王爷操心了。

茍天机取来老苦种子，阎王爷拿出生死簿，齐齐看向茍黄萱。

“我懂。”茍黄萱瞬间get，“其他的残次种子在哪里对吧。”

七苦种子又不是能从菜市场批发的。茍黄萱一一试过，又找出残缺版的老，求不得，爱离别，怨憎会后，就只能在老苦种子里看到身为死之苦的林乔了。

说来有趣，在乾坤倒转术的作用下，这些残次品拥有比完整版幸福无数倍的人生。列如残次老苦，90岁跟60岁一样，身体倍有劲，天天跳广场舞，自诩岁月从不败美人。

然而随着茍黄萱找出他们，阎王点破假象，失去一切，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残次品们哭天喊地。

个别泼辣的，直接在大殿地上打滚，口口声声说要托梦，要让亲友上香，告到玉皇大帝面前。

阎王：你告啊，你去告啊，你随便告。寡人又不归天庭管，嘻嘻，找错部门了。

当然，阎王不会这麽说。甚至他面上十分平静，还有閑暇给自己来一壶热茶，慢悠悠品着。

“他们的人生，原本不必受这遭罪的。”

茍黄萱很同情，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

阎王爷喝干碗中茶水，翻阅着生死簿上被茍黄萱圈出的名字，道：“是没有这些苦头吃，但也没这麽好过。要说他们有多受苦，寡人看未必。真正的宿主才是命如浮萍，身不由己。”

“他们的命运太假，太完美，遮蔽了原本的阴影。那些幸福美好，不过是水中倒影，本就是假的，何谈失去。”

茍黄萱反驳道：“可在他们的眼里是真的，都这样过了大半辈子了。”

阎王爷笑了两声，扭头对茍天机道：“怪不得你总说她小孩，你家这个，果然是一颗稚嫩的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