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面对小胖子一连串的质问。苏定修缓缓垮下肩，他痛苦，又清醒，

“是我死去了。我知道的，我知道大星哥救我是职责，是为了让我好好活下去。知道你的死不一定全怪我们家，怪我父亲。小欣姐也劝过我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

他忽然转过身，半蹲下来，虚虚抱着自己儿时的好友，嚎啕大哭——

“但是你们都不在了啊！没有谁能够代替你们原谅我！我找不到你们，我见不到t你们，我不知道你们是怎麽想的！我的人生？程鑫你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你会为了布偶死去而哭到心死，那你为什麽不想想我？”

“在你的葬礼上，在你妈妈的质问下…我早就已经把眼泪哭干，我也在那一天死去了！没有谁能够代替死者来原谅人，道理我都明白，可我真走不出来。只有你，只有你……”

只有获得当事人的亲自谅解，才能取得煎熬内心的暂时平静，才能缓解失衡的人生。可是苏定修不敢，不敢说出口。

要求受害者为了自己内心的平静，必须原谅自己。这是何等不要脸的行为。

回家的诱惑

苏定修哇哇大哭, 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出乎意料，小胖子并没有错愕，也没有愤怒。

他蹲在苏定修旁边, 笑道：“这麽大了还哭鼻子。苏定修，恭喜你回到八岁。”

“哭吧, 我不会安慰你的。我只告诉你。你哭够了，就该走出那条巷子, 爬出那条河，好好长大了。”

茍黄萱等都看出来, 苏定修的哭泣不是崩溃，而是一种释压。她们心照不宣，想带着老人的灵魂先离开, 去地府解决下老苦残渣，免得老人来世重蹈覆辙。

“那乖乖他们……”

老人听完茍黄萱的解释，对马上要见阎王的恐惧消了许多。

她下意识看向小胖子和橘猫, 欲言又止。

茍黄萱立马get到她的意思, 轻声道：“老奶奶, 你是先处理自己身上带的髒东西，不会立即投胎的。等处理好了, 您一身轻松，正好可以和过完头七的程鑫与橘猫进秦广王殿。”

将老人的灵魂收进鬼差令牌，茍黄萱这才转头，将小胖子拉到一边，低声道——

“你寄居并且使用过猫的身体再活一次, 这种情况很特殊。如果你的灵魂形态受到影响, 是会影响投胎的。地府需要开会研讨一下。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帮你还魂的女人外貌？如果能找到那个帮你还魂的她，就能直接拿到你魂魄状况的第一手资料。”

小胖子努力回想着, 勉强扒出几个细节。

听到巫蛊，爱研究灵魂邪术，黑发罩面纱，声音恬静，如同空谷幽兰，还要出国探讨血族奥秘。

茍黄萱越听越觉得耳熟。不过，不可能吧，大姨不是只比奶奶他们提前出关一点点吗？

为了求证，茍黄萱先找到茍地知，低声问：“奶奶，你说过大姨提前一点时间出关…有没有可能是提前了20多年？”

茍地知眨眨眼，肯定道：“20多年很久吗？我只记得老大是提前走了。对我们妖怪来说，50年以内都算一点时间。”

茍黄萱：……？！

为了解决老苦可能存在的爆发性后果与隐患，茍家所有妖严阵以待，都来了。万万没想到，最后最需要的是那个躺在家里的瘫痪大花脸。

她随手抽了两张纸丢给苏定修擦擦脸，拍着手道：“很好，我大约知道那个给程鑫换魂的神秘家伙是谁了。苏警官，你继续哭，我需要带程鑫去找她检查一下。”

茍黄萱这两句就是纯调侃了。情绪发洩完毕，逐渐冷静下来的苏定修不好意思背过身，默默擦着脸，嗡声嗡气：“哭什麽哭？我才没哭…今天的事，不许往外说哈。”

“对对对，没哭，就是风迷了眼。”

茍黄萱左右瞧瞧，拜托他：“我大姨情况特殊，不好见客。麻烦苏警官把程鑫借我一天，你帮老奶奶处理下后事，让她的遗体入土为安吧。”

她人小鬼大，很快将现场需要处理的事统一安排好。茍地知连连点头，目露赞赏。

*

“哇！这是？”

被带回家的程鑫惊诧看向窝在沙发上，一张脸被画的乱七八糟，满是乌龟的茍玄羲，怀疑茍黄萱认错了人。

茍黄萱扶额：“嗯，家母比较顽皮。给大姨化妆时，下手有些没轻没重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施展了死而複生之术的茍玄羲已经能说话，可以小範围动弹了。

现在，她就咬牙切齿：“茍玄雅那个家伙，按她的审美把我打扮成这个鬼样子，还把我扔家里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