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下意识竖眉：“等等，你知不知道你还在住院？虽然看着健健康康的，但医生说了要留院观察，你又把医生的话当耳边风？”

苏定修还没开口，苏父先摇摇头，低声劝解苏母。

说服了妻子，他转向目空无尘的茍天机，沉声道：“还请前辈多多关照一下我这无知小儿，此次照拂与请您家小辈入梦寻门道的报酬，绝不会令您失望。”

茍天机眼睛微微一动，像是看穿了苏父想要掏出什麽底牌，几乎没怎麽考虑就点头同意了。

苏父记忆里的老苦宿主都已经是23年前的事了，鬼都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没关系，这才是茍黄萱叫刑生生来的真正用意。鬼都不知道的事，只要提供的形容足够详细，狌狌就能知道。

看着刑生生摘下帽子后那双不断颤动的雪白双耳，苏定修眼神複杂。刑生生边发动天赋，边笑他：“哟哟哟，道具耳朵要没电了。”

苏定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比起第一次被茍玄羲带着钻地的糟糕体验。第二次，茍天机的手段让他觉得自己恍若来到了白玉京，一直以来难言的神色也添上了几分震撼。

“牛吧。”茍黄萱和张宝丹得意道，“腾云驾雾，这不比苏警官你的车帅多了。”

苏定修认可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安静等待此趟的终点。

茍天机的驾云术宛如高速漂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座低矮狭窄的乡下小院子出现在了衆人眼前。

茍黄萱看到那小屋后的一亩三分地已经干涸，上面种下去的青苗全黄了。院前两棵枣树垂垂老矣，枝叶凋零。

“有人要死了。”

出乎意料，是苏定修先说的话。他轻轻道，“我的直觉在告诉我，有个生命在等待逝去，而我会因此很难过。”

拥护老大

他这失魂落魄的状态, 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衆人默契地在降下云头后退一步，看着苏定修先往院里走。

他在门口踩到一张废纸，隔着院门野猫传来了嚎叫声。

苏定修回过神, 推开院门擡眼望去，入目所及的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塑料瓶与扎好的纸壳。

灰尘蒙上塑料瓶, 压在上面的纸壳则有些潮湿，边角有发霉的痕迹。

一位拾荒老人的家, 她很久没有活动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茍黄萱脑海里。

木门没有上锁，而是虚虚的掩着。苏定修踌躇一二, 好歹知道有些危险不是自己能应对的了，往后看了一眼。

茍天机点了点头，他便率先推开门。

“吱呀——”

一股浓重的老人味扑面而来, 那是夹杂着尿骚汗垢的奇怪味道，还有几分肉将腐烂的腌制气味。

茍黄萱没有与老人共同起居过，顿时不适皱起眉。张宝丹却有些恍惚, 这恶心的味道掺杂着几分熟悉, 像极她的太奶奶临终前口鼻处的呼吸。

不知是谁说过, 人这一辈子能在最后时分干干净净的躺入梦境，是天大的喜事。

因为老了以后身体机能退化, 洗漱不方便，只能闻着那些自己都讨厌的味道难以处理。有些老人会选择给自己喷花露水或者打痱子粉，香臭叠加，粉饰体面。

若是老的动都动不了，还没走。那就连最后的尊严也难保。人活着时, 指望的一切, 都不算数了。

带着最坏的心理，衆人脚步沉重。

茍黄萱尝试高声提醒屋内人：“您好, 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爱心志愿者，来拜访住在这里的老人的。打扰了，门没锁，我们进来了。”

出乎意料，床上躺着的老人状态尚好。

她老得脸上的皮肤下坠，满是斑驳暗沉的斑，一双手更是枯瘦发黄，宛如大号的鸡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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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老旧的衣服穿的整齐，寥寥几缕细软的白发妥帖垂在耳边。老人单薄的身躯旁卧着一只大橘猫。

橘猫也很老了，老到每一根毛发都不规则的分叉，毫无光泽。它安静睡着，略略还有的一些起伏，在逐渐消失。

老人还睁着眼睛，朦胧看着门口，沙哑道：“谁呀……”

“我们是……”

茍黄萱还在措辞借口，老人却已经不在乎这些。她带着祈求的口吻，极弱极轻道：“不重要，不重要…我已经很老很老……早该走了。是放不下我的乖乖，才坚持到现在……把乖乖，埋到我旁边……”

乖乖……？

茍黄萱望向床边卧着的那只猫，还未说话，苏定修快步走到床前。他伸手，想摸又不敢摸，颤声问：“你叫什麽名字？”

本来都快没声息的老橘猫突然睁开眼，用浑浊的眼睛瞧他眼。它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垂下头，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