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茍黄萱感受到茍天机随手给她披了件毯子。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远去，她跟听经一样，越听，思绪就越麻木。

茍黄萱一直随身携带的鬼差令牌透出丝丝缕缕的凉意，她梦见了小小的刘婷婷，正坐在那栋老房子前玩着什麽。

她忘了刘婷婷已经被自己送入地府的事，好奇走上去：“什麽东西这麽好玩呀？你这麽专注？”

背对她的小女孩擡起头，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一股又一股的血水。

“啊！”

茍黄萱被吓得后退两步，本来想要抄起个什麽东西砸过去。

这个刘婷婷似乎是求不得苦难的具象化，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嘴巴开开合合：“他要来了。”

眼看着对方不会伤害自己，茍黄萱试探问道：“谁要来了？”

“是他。”

刘婷婷答道，

“他已经成熟了，他被推动着从枝头跌落。他要来了，病，病来了。”

身后响起了刷刷声，茍黄萱回头，看到支离破碎，靠着铅笔做连线，粘合在一起的南川宴也在低语：“我也感受到他了，他被提前摘了下来。好疼，好疼……对不起，对不起……”

二合一

这画面过于惊悚, 惊得茍黄萱心头一颤。然而她记得自己亲手送了这两人回归地府，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在找回自己与父母的相关记忆后, 茍黄萱不怎麽怕鬼了。此刻她鼓起勇气，问道：“他是谁？你们认识吗？”

刘婷婷与南川宴齐齐伸手, 恐怖扭曲的外形越发碎裂——

“他是……”

刘婷婷表情变得茫然起来，抱着自己的脑袋, 一屁股坐在地上碎碎念：“不，我不认识, 我也不是刘婷婷。我只是求不得的具象化，我能感受到他也是七苦之一，他是谁……”

南川宴的目光则在平静后徒然变得颓丧, 嘴里念念有词：“都怪我，都怪我，他是被我连累的。我死了, 他无路可去了。”

“李叔, 对不起, 我没有看穿你也是与我一样的不幸人。它根本不是随便选择的，我的死也是逼他离苦更近的一步。”

茍黄萱听到关键词眼, 迅速在记忆深处，南川宴的关系网里找到了这个李叔。

那就是当时被怀疑成杀死南川宴的兇手，□□！

因为有着以睚眦为代表的负责妖怪伤人的相关机构的介入，□□很快就被释放了出来。

茍黄萱对他记忆不深，后面又连续发生了杂货店割喉案, 福利院寻亲溯源, 茍天机受伤等事。

她很快就将这个人抛之脑后，自然没调查了解过□□生平。

茍黄萱意识到出问题了, 她焦急向前，主动伸手摇着南川宴，快速道：“□□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他在。”

南川宴倏地擡头，勉强被拼合起来的俊秀面孔一阵抖动腐烂，从里面探出了一只庞大的山羊头。这只山羊头没有眼睛，嘴巴裂到了耳根，令人作呕的气味从那张血盆大口里喷涌而出——

“这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你。怪不得这几次行动都失败了。穷奇虽然是个废物，但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茍黄萱脑子一猛。下一秒，她本能抽出了个什麽东西，用力挥向了这颗山羊头。

细细长长，软中带硬的哭丧棒重重抽在饕餮的脸上。它吃痛低吼一声，往回一缩，惊异不定地盯着这根棍子——

“居然能打伤我……你到底给这根哭丧棒喂了多少东西？！”

茍黄萱自己也不知道哭丧棒怎麽背着她偷偷进化了。面对兇恶的敌人，她故作镇定：“呵呵呵，劝你一句，你乖乖退去吧。不然等我喊我太爷爷过来，你就死定了。”

哭丧棒回应着她的内心，不停颤动着。柱身上裹满的纸钱稀里哗啦飘散开来，像是一只进入战斗状态的炸毛动物。

饕餮脸上闪过一丝犹疑，最后化为了果断：“作为四大兇兽之一，好不容易把你诱骗到了这里。如果退缩，那我岂不成天大的笑话了？”

“死！”

面对这再度张开的大口，茍黄萱心中一凛，快速思索着破局之法。

然而她无法自己醒来，无论怎麽尖叫都唤不来茍天机。手里的哭丧棒也就是最开始打了饕餮一个出其不意，现在无论怎麽挥，饕餮任由脸上出现条条红肿，坚定不移地咬了下来。

茍黄萱最后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尖锐牙齿，以及饕餮嘴里深处那殷红的食道……

＊

张极知正侃侃而谈，茍天机忽然转头，目光瞥向了刚刚被移到床上的茍黄萱。

她蹙着眉，走过来试了试茍黄萱的额头，道：“怎麽这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