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爬上穷奇的脸。它下意识抱紧头，眼泪飙出，更改了命令：“混沌，快先来救我！”

混沌回身，包裹住穷奇。炎石砸在混沌身上，冒出无数黑色的蒸腾血气。混沌哀嚎连绵，伴着炎石雨的尖啸破空声，似是在撕心裂肺地哭泣。

茍天机双目泛起红色，混沌不要命的强护舍弃了杀死她的机会，也断绝了她杀死穷奇的可能。

不，这样拖下去，不过是一换两个重伤。

拖着受伤的身体强行施展天狗食月，茍天机闭上眼，异常剧烈的喘/息。

“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她一定会死！”

穷奇在混沌胃里癫狂喊着，然而混沌的胃是最安全也最危险的地方。穷奇刚长好的皮肉被溶，它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失去了替它做决定，指挥它的妖，混沌茫然趴着。它看着再也找不到一丝白毛的血色大狗，良久，缓缓转身离去。

梼杌说天狗背叛，穷奇总是在骂天狗，对方也确实挥剑了，一剑捅穿了它的手。

混沌很糊涂，分不清楚该不该杀。但它认识茍地知那只人形就比它大一点点的小狗。

在天狗还和它们一起行动的时候，混沌负责抱着那只年幼睁不开眼睛的小狗。

柔软的，温热的小宝宝在怀里动弹，给混沌留下的记忆太深刻。后来它抱过很多布娃娃，都不如小时候的茍地知趁手。

混沌不想让穷奇死掉，所以，那只小狗也一定不愿意让天狗死掉。

它不要杀天狗了，反正穷奇没说话，它就当它默认了。

被吞掉的月亮重新浮现在了天际，盈盈照亮着躺到在地上的困倦大狗。茍天机眼眉低垂，心里难得想笑。

她没有理会混沌的哀求，混沌却选择放她走。茍天机自暴自弃地想，她都準备好自爆，一带二名垂天庭青史了。玉帝说不定高兴地拍桌而起，手舞足蹈给她追封个xx天尊。

怎麽都活下来了？这笔烂账不越算越糊涂？

要死就死，要杀就杀，就怕追到天涯海角，相顾无言，欠着好大的人情。

茍天机懒懒翻个身，牵扯到的伤口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血从崩裂的皮/肉中溢出，将湿透的毛发泡在其中。

她还在流血，再不止血，光是失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都够她喝一壶了。可是这荒郊野岭渺无人烟，伤透了的茍天机没心思，没力气处理这些。

睡一觉吧，睡眠是最便宜的疗伤药，睡着了也不用去想其他的事。

茍天机昏昏欲睡时，一只雪白的手捂住它的血口。

她睁开眼，虚弱道：“我大约是在走马灯了。”

“你的走马灯里还会有我吗？我以为你早就改修无情道了。”

妲己语气含笑，轻松点过几个关键穴位。

茍天机沉默片刻，苦笑：“这话地知也说过，她问我无情道是不是大成了，连她快死了我都无动于衷。”

妲己随便说两嘴戏谑，没想到让茍天机伤怀了。

她跪坐在地，将茍天机的头擡到自己腿上，漫不经心擦拭她耳朵里的血块：“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无情道是从五感交杂的情爱走向更成熟圆润无缺的大爱。你以前懂什麽？无动于衷是不知道该摆什麽表情吧。”

妲己放缓语气，轻松道：“不是冷着张脸就叫适合无情道的。天狗，你要是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你捡回来的那个女儿，没有需要你保护的子孙。”

“只有一个老朋友…”妲己回想着自己出关时了解到的消息，立马补充，“是你可以信赖，不会伤害你家属的老朋友。”

“哈哈。”

茍天机没哭，她笑了，

“我第一次听你这样说重逢。”

妲己身上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幽香，那双狐耳在月光下颤动。茍天机感受着自己酸痛的四肢百骸，道——

“好了，拉我起来。”

“不要。”妲己眨眨眼，“你现在需要静养，静养懂不懂哦。”

“人家不仅不拉你，人家还要将你包成一个大粽子，一脸沉痛地抱回你家。人家会从那个小区的门口开始走，让人家那个小辈在门口跪着哭丧。等到了你家门口，人家还要用最悲伤的语调宣布——“对不起，我尽力了”。”

“……”

茍天机用尽力气扶额，

“别玩我。”

妲己挑眉，轻佻卷起茍天机髒污的毛发：“不行，机会难得，人家一定要这麽做。想报仇你就积极治疗，等你伤好了，人家躺棺材里让你敲锣打鼓送回涂山都无所谓。”

茍天机困倦闭眼：“算我求你了，你还是回去闭关吧。”

“求着人家出来，又求着人家回去？真开不起玩笑啊，你这只冷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