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长“哦”了一声，和蔼递来香：“那是贫道误会了，贫道方才还以为……来，不聊那些了。定修，你长这麽大了才来第一趟，今天这炷香必须得心诚啊。”

苏定修是党/员，入/党不能有其他信仰的。他不敢接这支香，更怕张宝丹误会，嘴巴一歪影响到他的晋升之路，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我不信这些，我这次来主要是陪我的父亲。”

苏定修看着那一圈圈披着道袍的人，还有上首供着的神像，斟酌着用词：“首先，我是唯物主义者，非常坚定的相信着党，相信着国家。其次，这次是我母亲身体不适，我又正好有空，才送一下我的父亲。我出现在这里，绝对没有任何信仰的因素。”

他向周围鞠了个躬：“不好意思，这柱香我上不了，我在外面等我父亲。”

华夏人骨子里，有一种“来都来了”的思想渊源流长。苏定修现在来都来了，却坚决不供香，让现场环境一窒。

瞎眼老大爷敲了敲盲杖：“哼，这臭小子就是这个脾气，死活把他爹吃了一辈子的饭碗归类到坑蒙拐骗。别理他，诸位同道，师兄弟，且帮我拿三根香，一个蒲团。”

张家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诵经的，上香的，还有分享道经奥义的。张母与张父则忙着和陈道长交谈。

张宝丹溜了出来，在张家的豪华大别墅外看到了在树荫下等待的苏定修。

“苏警官，你想在外面等，也可以在客厅等嘛。”

“不了，我就在房子外待着就行了。”

看了一眼天上的大太阳，张宝丹蛮感谢对方刚才替她圆谎的举动，走过去递了一瓶冰可乐。

苏定修诧异接过，道：“谢谢。”

“没事，我还得谢谢苏警官你呢。”张宝丹也给自己带了瓶冰凉透心的雪碧。她拧开t喝了两口，顿时觉得外面也没有那麽热了，不急着回去。

苏定修咕嘟咕嘟干掉了大半瓶，他喝得很急，密密麻麻的气泡在瓶中炸开，带来一阵呲呲的响声。张宝丹转头，第一次这麽认真的观察这位都30岁了的大哥哥。

她道：“我刚刚听陈道叔的意思，你以前还来过我家。唉，我都不知道我们两家还有这麽一层关系。你家也信道啊。”

“只有我父亲信。”苏定修毫不客气，“小妹妹，我对你们家已经没有多大印象了，就记得小时候我爸带我来过一次。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幼儿园，开裆裤都穿不明白。我也是刚才看到你，才知道我们两家居然算得上故交。”

“不是故交。”张宝丹纠正，“我爸和你爸的关系，是金主爸爸和他养着的十八路大师之一。”

这个形容成功让苏定修笑了出来。他把剩下的可乐喝完，走出树荫，将空瓶子扔进了垃圾桶，诚心诚意道：“确实，我一直觉得我父亲完全是观察别人脸色，用心理学技巧疏导别人心结来赚钱。”

“也不一定完全是靠心理学技巧。”张宝丹家里有真东西，她现在觉得能得到张家资助，保持来往的道士，一定有自己过人的本事。

苏定修笑着摇头，明显不信，轻声道：“如果他真的有本事，那我小时候也不至于颠沛流离，我母亲差点被折腾死了……”

他的话很轻，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张宝丹却能听懂，甚至能脑补出他话中的意思。

想到自己小时候被当作怪胎，在班上被排挤，被老师约谈，只有茍黄萱一个好朋友的经历。张宝丹没有再说什麽，转移话题——

“对了，我听说青城前几天又出了一个很轰动的杂货店案子。苏警官如果很忙的话，不用在外面苦苦守着，等会儿我安排司机送苏道伯回去。”

提到杂货店的案子，苏定修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茫。他有些落寞，揉了揉眉心：“那个案子啊那个案子现在还在调查。没事，我今天请了一天假，不急着走。”

“我之前觉得这麽轰动的案子，不得谈上半个月。结果这才几天的功夫，都没有什麽新闻接着报道了。”张宝丹开玩笑道，“还以为不查了呢。”

苏定修脊背忽然有些弯。

他低下头，抹了一把额头上晒出来的些许细汗，原本很亮的瞳孔暗淡下去。

“唉？”张宝丹察觉出了点不对，“不会真不查了吧？”

“怎麽可能，再怎麽样也要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苏定修自嘲一声，“但那和我没太大关系了。”

丹丹：坏了，我成帮兇了

张宝丹愣住了：“跟你没关系了？苏警官, 你不干了？”

青城是个很小的地方，常驻人口堪堪二十万。这里民风淳朴，日常较为平和, 杂货店已经是轰动全市的特大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