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絮认真了。

她微微倾身，专注地听荀渺渺的形容：“你在哪里看到的？”

渺渺：“在回家的路上。”

她下意识撒谎了。哪怕这样做并没有任何好处。

程掠不再撕扯脑门上怎麽也撕不下来的黄纸，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天师的扈从竟然已经入侵了学校，那麽找到合格的接触者也不是件难事。

又或者，荀渺渺已经被祂们选中了。

淩絮：“我会去查清的。”

她伸出手，摊开掌心，一枚用黄纸折成的骰子安静地躺在掌心之上。

淩絮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现在，我想让你做一件事。你需要在脑海中默念我问出的问题，然后扔下这枚骰子，你能做到吗？”

渺渺试探地拿起骰子：“这是什麽游戏？”

“这不是游戏。你可以理解为，这枚骰子能够唤醒一些已经被你遗忘了的记忆。”

“那些记忆很重要吗？”

“是的，非常重要。”

渺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哪怕还是对新朋友无法放松警惕，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淩絮的声音不徐不缓：“现在，跟着我的声音行动。闭上你的眼睛。”

世界在她出口的那一瞬间，暗了下来。

渺渺挣扎着要睁眼，然而，一股强大的阻力制止了她的行动。透过眼皮能够看到的浅红色斑点也迅速晕染成了昏暗的深色。

她看不到的视野中，淩絮悄无声息拂去桌上的纸灰。

接物方法最为有效。以荀渺渺自身为载体来发掘这个世界隐瞒的秘密，比淩絮扔一次骰子就流一次鼻血高效的多。她还想要求证一些事情。

“问题是，‘荀渺渺的母亲供奉的神像对本支流有害吗？’，掷骰。”

少女的手松开，纸做的骰子在桌上滚了两圈，停在了4，再缓慢滚到了1。

“再次掷骰。”

“‘荀渺渺母亲供奉的神像对荀渺渺有害吗？’，掷骰。”

纸面停在了5。

淩絮若有所思，5是个很有意思的数字。答案模棱两可，现在是无害的，以后也许未必。

无论如何，淩絮并不喜欢这个答案。

程掠挣扎着说话，终于嘶哑出了几声有气无力的叫喊。

他一把撕下脑袋上贴着的黄纸，按住了淩絮想要收回骰子的手。他的嗓音微哑，“她是有名字的，她叫荀照，你问——”

“荀照供奉的神像，对荀照有害吗？”

“掷骰。”

纸面咕噜噜滚了一圈，在3和4之间摇摆。

最后停在了6。

是。

程掠不死心，再次拿起了骰子：“神像确实对荀照有害吗？”

骰子显示还是在6。

淩絮的脸微微的苍白了，她有气无力地揍了程掠一拳，轻骂了一句：“你找死啊。”

程掠下意识道歉。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骰子。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荀照端着水果出来，放在他们的面前。

“你们慢慢写作业，等下我送你们回去，”看着年轻得像是不会变老的女人拍了拍正在揉眼睛的渺渺，“饿了我再做点夜宵。”

渺渺：“唔。”

她被荀照塞了块蜜瓜。

程掠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他哽咽了一声，最后低声回应：“好的。”

等到荀照出门，房间再度安静下来。

程掠问：“为什麽一定要让荀渺渺扔？”

听到自己的名字，少女擡起还晕乎乎的脑袋，睁大眼睛，想要努力听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麽。

淩絮：“谁来扔都一样，但那个人不能是我。”

她的睫羽低垂，纤长的手指拨弄着骰子，低低嘲了一句：“这是报应。”

骰子落下，端正地滚到了1，再滚到了9。

她再次打乱重新掷下。

先1，最后停在了8。

“我的时间只剩下18了。”

第 34 章

结伴离开荀家的时候, 已经快要深夜了。

程掠拒绝了荀照送他的提议。

他插着兜，等淩絮换鞋。

一走出小区，淩絮立马将身上的校服扔给他, 露出本来穿着的卫衣：“加班费怎麽算, 现金还是支付宝？”

程掠：“……啊？”

淩絮：“还有, 精神损失费也结一下。”

她伸出手，掌面白白净净, “穿了臭男人的衣服让我的心情都变糟糕了，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程掠：“啊？”

他叹了口气，妥协：“好吧，今天也是麻烦你了，我付给你。”

他从兜里掏了掏, 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郑重其事地放在了淩絮的掌心。

“这是我全身的家当了，请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