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和颂摇头：“没有但是了，渺渺。我说的都是真的。”

“只要雨水降完，就是死。”

渺渺还不想送命。

她到现在都还活得糊里糊涂的，还不想变成第二个荀照，甚至活得比荀照还命短。

“那要做什麽，才能阻止洪水？”

和颂吃力地站起身，带着让人心安的浅笑：“相信我就好。”

他掏出了那本让渺渺吐槽过无数次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打开其中的一页，照着上面的图案用血在地上画下繁琐的阵法。

渺渺警惕地说：“别想着耍花招！”

她虎视眈眈地站在一侧，威胁性的在手里握了一个木质的衣架。

被当做苦力放出来的程掠无奈：“……哪里还有什麽花招，拿命来拼吗？”

渺渺：“这可说不定。”

她擡了擡下巴。

被同伴注视的淩絮面不改色地把符咒塞回口袋：“黄纸有点潮了，我拿出来晒晒。”

程掠：“……”

三人同时绘制的阵法足足占了房间的一大半。渺渺充满危机感地站在窗台上，一有不对劲，她时刻準备着夺窗而出，忘记了自己是房间的主人的事实。

淩絮充满疑惑，她不放心地问道：“真的管用？”

“嗯。”

之前为了让他们回複神志，他放了两大管血，现在为了绘制阵法，又在手腕上割下深深的一道，失血过多，他连视线都微微晕眩了。

“他们一定会来——”

话还没有说完，站在窗边的渺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的脚踝被窗外往里探的白色尾巴勾住，重心不稳，往外倒去！

她的反应很快，红色的竖瞳睁开，无形的力量撕开了紧紧缠绕的尾巴，她的手指勾住台面，重新翻回房间内。她弓起背，压低重心，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窗外站立的硕大白影。

天师！

和颂说的是真的。没有了金铃，天师脱离了她的掌控！

“叮。”

渺远的铃声响起。

渺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头发上的呆毛炸开，浑身紧绷。

她的铃铛已经毁掉了，那麽现在是——

天师在以自己的意愿行动！祂们不愿屈居于人类之下，只要杀掉荀渺渺，天师就彻底自由了！

黑色的笏板忽然变作尖锐的枪，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渺渺的能力忽然失去了作用。在利爪和枪头之下，她无处可逃，黑暗构成了保护罩宛如一把脆弱的黑伞，被轻易撕碎。

不该是这样的……渺渺放大的瞳孔中映出天师狰狞的嘴脸。祂们忽然变得既像猫又像老鼠。吻部逐渐变得细长，咧开的嘴角露出硕大无比的发黑门牙。

她仿佛明白了什麽。但霎那间的清醒又被蒙蔽了，浑浑噩噩地面对着越来越近的枪头，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

噗嗤。

是枪头刺入皮肉的声音，狠狠贯穿了胸膛，狰狞地在心口露出一点血腥的银白。

血溅射在了她的脸上。

渺渺摸着脸上的液体。

热的。

眼前的人还在笑。

“我说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还是有点用处的吧，”和颂说，他的喉咙发出克制不住的呻吟，唇间淌出黏答答的血，“唔……你看，我接到了。”

渺渺还没反应过来。

“也没有空手接白刃啊，你都没有用手。”

笑着笑着，有鹹涩的液体流进了嘴里。

“你干嘛啊，我一点也不会感激你的。”

“没关系，”和颂说，“我自愿的。”

枪头在他的心口搅动着，这样的伤势下，和颂还能说话已经是个奇迹了。金色的游鱼同他的血一起被推出胸膛，全靠体内的游鱼，他才能站在这里。

游鱼落在了地板上，悄悄地向着房间内的阵法彙集。

天师拔出了枪，再度朝他们刺来！

一把黄纸在空中爆开，将天师逼退了两步！

淩絮掏出了全身的家当，所有不舍得用的符咒全部夹在指尖，怒喝道：“当我们死的啊！”

程掠握着软剑，当头挥下：“滚远点！”

星光点点亮起。

淩絮闭上了眼睛。

这个阵法她再熟悉不过了。在咖啡店他们还因为这个符咒被赶出了店面。和颂得到了在渺渺房间内绘制符阵的使用权，他将自己归并成为了荀渺渺的所有物，可以短暂借用渺渺的许可阻止这一切。器物奉献的过程是不可逆的，在做出这个决定之时，他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结局。

荀渺渺身上的污染已经没有办法解决了。

要想消除，只有重新洗干净她的气息。除了杀掉她，那就只有另外一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