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前的双胞胎是依靠本能的、不会思考的，只会遵从情绪的选择，莲的奖赏与惩罚就像训练动物，巴掌红枣吃多了，总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可现在，他们自己做出了选择，独立的思考自然而然会産生对比与质疑，莲在双胞胎精神上树立的权威高塔被蛀食了。

在这一瞬间，莲是真的想杀了安子易，她也不是没杀过安氏人。

安岱川察觉莲的神色不对劲，高大的身躯立刻挡住了莲的视线，“既然科什先生选择与莲女士回去，我们也不会强求挽留，对吧子易。”

“是，今天我会给科什办理调动手续，再见科什，再见莲女士。”

安子易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被安岱川挡住后，科什回头也无法看见自己心爱的真理女士与弟弟的身影。

紧张、后悔又害怕顿时充斥科什的心，心髒从未像现在一般蜷缩过，又闷又尖锐的疼痛好像把他的身体一瞬贯穿。

科什无所适从，只好紧紧握住手里仅剩的制服衣角，“母亲……”

莲没听到科什不安的呢喃，她脑袋里紧绷的弦崩断一根，滔天的怒火像一条火龙，似要接连烧穿安岱川的身体，直扑那个在双胞胎种下t种子的alpha。

比占有躯体更让人憎恶的，是污染她孩子“纯洁的灵魂”。

“你很不错，安子易。”

莲气疯了，但气到极致，她居然笑了出来，“再见。”

说完这句话，莲压了压帽子，帽檐的阴影遮盖住她淬毒的眼神，科什被吓得松开了莲的衣角。

咔哒，莲打开房门，看着屋外围着的记者们，她在脸上勾起得体的温和笑意，对科什森冷道：“走吧。”

科什默默跟在莲的背后，闪光灯让他不适，下意识借莲的身体挡住自己。

“躲什麽躲？”莲不喜欢双胞胎瑟缩的样子，高位者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哪有人跟他们一样躲来躲去的？

莲皱起眉头，批评科什道：“看看你的衣服，不注意穿着，现在知道丢人有什麽用？”

科什被莲推了出去，被迫跟着她接受采访，即使全程是莲说话，他不发一语。

“你这次可是彻底把理查德·莲惹毛了。”安岱川顺着逐步闭合的门缝，看母子二人被团团围住，暗蓝眼睛里藏不住得意，“那种表情可真少见。”

“迟早的事。”安子易表情淡淡，她见科耶情绪过于低落，“这几天不要看媒体了，要不要去小厨房吃点甜品？”

科耶摇摇头，他心里空了一块儿，冷飕飕的直透风，原本喜欢水雾撒在植物上，现在却像往他心里撒似地，又冷又湿，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想睡觉。”科耶想念温暖的被窝，那里应该能驱走寒冷。

“好吧，走，去休息。”安子易牵起科耶的手，往二楼走，把安岱川跟李殊晾在原地。

安岱川看着安子易对科耶处处关心、小心看顾的模样，心里说不準什麽滋味儿，他们兄妹接触了这麽久，却没有这麽温情的时刻。

这小兔崽子真是让人闹心得很。

安岱川叹了口气，对李殊道：“实验所的安保措施再加一些，小姐跟科耶的安保员都增加一些，不要被她发现了。”

“是，安先生，那我们现在先回集团？”李殊回应道。

“……嗯，先回去吧，把我的日程里排上每周一次来实验室。”

安子易总是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安岱川越来越不放心，现在安子易比安瑞让人费心多了。

当然安岱川也不愿意承认，他心底希望安子易能跟他多亲近一点。

“是，安先生。”

*

女alpha的手温暖又干燥，一点也不像她本人，暖烘烘地让科耶停下了颤抖。

科耶钻进被窝里，立刻拉住安子易的手，不让她离开。

安子易只好坐在床边，“怎麽了？”

“安小姐，我舍不得科什，也舍不得父亲，母亲虽然严厉，可有时候对我们很好……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科耶眼眶红红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矛盾极了，原本平衡稳定的水面突然被打破，科耶无法招架激蕩的水浪沖击。

安子易为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即使如影随形，科耶与科什也始终是两个人，他们亲如一人，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戴维斯·科顿早已离世，现在的智械人到底是数据喂养下的怪物，还是真的拥有科顿的意识？双胞胎应不应该把情感寄托在“非人”上？

莲是生理意义上的母亲，却不是社会意义上的母亲，即便是亲人，也可能不爱他们。

这些都需要科耶、科什自己去发现、去判断，才能逐步摆脱莲的控制，建立自己正常的社交，安子易不会替他做选择，也无法做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