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平静了，从表情到语气，好像经历了这麽多痛苦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很无所谓的。

越是这样，苏时越心疼。

她哽咽，又问：“这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

指的是池煜妈妈那件事。

池煜擡起头认真回想了一下，然后回答：“2017年的夏天吧。”

苏时呼吸一滞。

2017年。

是她狠下心来和池煜说分手的那年。

爱你在心口难开

苏时完全不敢想象, 那一年的池煜，是怎麽过来的。

曾经让她自以为对的选择，无疑把一个正往亮处走的少年又重新推进了黑暗里。

“对不起......”苏时捂住心口, 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音调，“你当时为什麽不告诉我？”

池煜双手往后一撑, 懒洋洋地擡眉, 觉得好笑：“我们俩今天就打算在这互相道歉到天亮吗？”

“？”好不容易谈点沉重的话题, 这个人怎麽还这麽吊儿郎当。

苏时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看见池煜这个样子, 心里的悲伤和难过消散了一些。“你能不能认真点？我问你话呢。”

“告诉你然后呢？”池煜歪头看她, 问：“然后你就能留下来不跟我分手吗？”

“你会为了我放弃你的梦想吗？”

三个连着的问句打得苏时毫无防备。

字字句句, 像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砸到她的心上。

她会吗？

苏时哑了声。

当年她有多绝情, 不用池煜提醒，她自己也一清二楚。如果五年前她没有出国, 没有和池煜分手，那今时今日有很多东西都会不一样了。

命运的轨迹将会被打乱。

所有的所有，都是未知的。

“我不想变成你的负担。”池煜直视着她，语调像在平静的温开水里滚了一圈：“我希望你留下来是因为爱我。”

“而不是因为同情。”

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苏时没有理由要替他承担。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心爱的女孩, 为了他, 放弃追逐梦想的机会。

苏时要去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他不能做她的绊脚石。

“池煜。”她轻轻开口叫他的名字。

轻得像一阵没有声音的风。

池煜身子蓦地一颤。

“你有怪过我吗？”她问。

这麽多年，有没有某个过得很辛苦的瞬间, 在心里怪过她。

“没有。”池煜回答得很快, 丝毫没有犹豫, 就像把答案已经思考了一千次一样，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麽喜欢你, 怎麽可能会怪你。”

无数个日夜。

他只怪自己。

怪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不够勇敢，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对于苏时，除了无尽的思念，就只剩满腔的爱意。

他怎麽可能舍得怪她。

苏时喉咙突然变得很干涩，她咽了咽口水，才很艰难地说出下一句话：“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当年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你。”

橙黄色的灯光下，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缠，谁都没有先移开。

“什麽意思？”

池煜眸底的平静像是被什麽东西打碎了，连出口的声音都染上了点哑。

他盯着苏时，在等她的答案。

苏时深吸了一口气，平複了下自己的情绪，才开口：“我从来没有把你和我的梦想做过比较。也从来没想过，要抛下你去追求什麽梦想。”

“之前说我们不合适，也是骗你的。”

池煜在她心里有多重要，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当年，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把分手说出口，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那为什麽......”

为什麽还要说分手。

苏时很用力地眨了眨眼，想把眼底的泪意给憋回去。

许久，她才轻轻开口：“你知道我是怎麽认识秦容彦的吗？”

秦容彦不是许城本地人，而是申城的公子哥。按道理来说，他们的长辈应该都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可苏时不碰这些，鲜少参加这些名门聚会，也就从来没见过秦容彦。

第一次见面，是秦容彦主动来找她的。

就在大四的那年。

“苏小姐，久仰大名。”

这是秦容彦见她说的第一句话。

男人只长他们几岁，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他穿着修身的西装，衬得身形挺括，十指交叉叠放在腿上，就这麽靠在咖啡厅的沙发里看她。

和苏时想象中的纨绔太子爷完全不一样。

秦容彦没打算弯绕，很直接地说：“我希望你能和池煜分手。”

“理由。”苏时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在瓷碟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我们星拓娱乐打算签他。未来，他将会是我们力捧的新人。”秦容彦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池煜，是一定会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