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行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稀薄，苏念只觉得额前颈间皆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而捉着她手的谢晖掌心更是濡湿一片。

谁也没敢动，谁也没再说话，只有空气中的燥热与难耐渐渐攀升，像是随时会爆炸。

轰的一声。

苏念屏气凝神的紧绷的弦在谢晖动了动拇指腹，意外地用粗糙的指腹摩挲过自己指背时，断裂。

像是清脆的断裂声，将她惊醒。

苏念猛地抽出手，垂手到身侧，紧紧攥成拳，掌心贴过刚刚被谢晖贴住的地方，只觉得滚烫一片。

“我…我不会教。”苏念嗓音染上几分喑哑，只觉口干舌燥，“你自己随便弹吧。”

谢晖轻笑一声，微蜷曲着手，摩挲着刚刚与苏念肌肤相贴的地方，上头细腻的触感似乎还在，将他灼烧殆尽。

“苏老师还挺谦虚。”

谢晖一句苏老师，像是烫到了苏念的耳根，她明明是小学老师，被他一个大男人说出来，总像是多了几分打趣意味。

“你别瞎喊。”苏念低声道。

“我是说真的，我跟苏老师学习了不少。”谢晖手指调整好姿势，在琴键上随意舞动，修长的手指灵活，像是随性起舞，虽然不得章法，却甚是好看。

苏念看着他随意地搭着一只手弹琴，乱按着琴键，对发出什麽调子并不在意，只眉眼专注地看着自己，在黑暗中，脸也越来越烫。

“别说，还挺有意思。”谢晖按了一会儿琴键，也不知道自己弹了些什麽，仿佛心跳声更悦耳些，一下一下地震在耳畔。

“苏老师，我们一起弹？”谢晖这个压根没有入门的新手，单手搭在琴键上，略微歪着头，邀请苏念。

夜色如墨，银月升高，通雅琴行里飘出淩乱随性的琴键声，年轻男女在昏暗的室内，各自单手碰触琴键，看似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却又奇异地和谐。

只两只手在忘我地联动时，偶尔碰撞相贴，又快速地分离，伴着一声略重的音调。

玩闹太久，苏念和谢晖离开时，已是夜里九点多。

街上没什麽人经过，唯有两条长长的影子在月下相伴，紧紧依偎。

苏念悄悄斜昵一眼身旁的谢晖，高大冷峻，不笑时总有些兇相，可就是这麽一人，内里却是炽热的。

她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弯了弯唇角。

谢晖将苏念送到家门口，此时夜已深，她催促着谢晖：“你快回去吧，太晚了。”

谢晖双手插兜，似是不太在意，再次提及约定：“我下个星期天来找你？”

上回，苏念没有答应。

这回，她看着暗夜中注视着自己的男人，轻声应下：“嗯。”

谢晖扬起嘴角，笑了笑：“你快进屋，你进去了我就走。”

苏念手抚在门把手上，打开一条缝隙，刚要进屋时又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时的谢晖又变了，不像当初孤零零站着，似乎无依无靠的落寞样子，他笑着看着自己，像是拥有了一切。

“我走了。”苏念沖他说声再见，一把拉开房门进屋，又砰的一声关上，背抵在门板上，一颗心怦怦怦跳个不停，剧烈又迅速。

“念念。”二楼的父母听到动静，穿着睡衣下楼，“今天和雅欣出去玩得这麽晚？”

回城后，苏明德和郝秀红对闺女的看管没有那麽严，尤其是知道她今天和沈雅欣出去，也算放心。

“嗯。”苏念有些心虚地应声，“忘了时间了，爸，妈，你们快休息，我收拾收拾也準备睡了。”

郝秀红见闺女小脸红扑扑的，只关心道：“回来也别太急，是不是跑着回来的？脸都红了。”

“没有没有。”苏念双手贴了贴脸颊，滚烫得惊人，她深呼吸一口气，催促父母去休息，自己则是沖进厨房，用凉水拍了拍脸颊，试图给自己降温。

这一夜，倒是过得别有滋味。

翌日，天气转晴，苏念一大早便出门了。

其他人要在星期一上班，她这个放寒假的老师便悠閑起来。

只是今天整个人清醒下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和谢晖昨晚干了什麽。

撬开人琴行的门锁，溜进去弹琴！

说出去简直快成贼了！

她心虚又担心出事，要是琴行老板报公安，他们可以解释和赔偿，但是谢晖的身份特殊，出事了怎麽办？

他从外地，兴许会被关进去，甚至直接被遣送回胜利农场。

一大早，她便匆匆赶往琴行，想和老板解释一句，也愿意赔偿。

快步赶到通雅琴行门口，苏念正好赶上老板开门不久，玻璃窗户里，一个中年男人正捏着一张大团结和一张纸条仔细打量，而他旁边站着他爱人，两人正眉飞色舞说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