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闻言勾了勾唇角,半开玩笑道,“儿子和老子的官儿一样大了,江家出了个这么个儿郎,也算是福气不浅。”
秦婉怡的面色却丝毫不及南泱自如,一双美眸之中透出几分忐忑的神色,嗫嚅了半晌,方才试探着开口道,“娘娘,江氏如今光耀满门,至于曼音阁的那位,复位怕也只是朝夕之事……”
秦氏曾是黎妃手下的人,后来见二虎相争,江璃蓉败了,她便对江氏落井下石以朝南泱示好,甚至不惜出卖称姐道妹的袁秋华,如今眼看着江璃蓉就要再度起势,自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南泱自然对这个女人的腌臜心思了如指掌,她心头一声冷笑,面上却仍旧平静无波,眸子徐徐睁开,瞥了一眼秦婉怡面上的焦灼,笑道,“秦采女,当初江氏长子官拜御狄先锋,你便应该料到有这一天。江璃蓉起势是迟早的事,你若怕了,大可登门去向她谢罪,江答应宅心仁厚,想来也不会太为难你,本宫不会怪你的。”
秦婉怡闻言大惊,自然晓得如今的自己早已是江璃蓉除之而后快的眼中刺,若她复位,自然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倚仗着淑妃这棵大树还可能有一线生机,否则怕是死无全尸!
她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屈膝跪了下去,诚惶诚恐道,“娘娘,臣妾心中感念娘娘恩德,早已决意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万不敢有倒戈的念头啊!”说罢便狠狠朝南泱磕了三个头。
韩宓贞眼中浮起几丝嫌恶,抱着澍人摇晃着,见怀中的小皇子已然睡熟,便唤来了素慧将他抱了进去,又望着秦氏冷声道,“采女若当真一心效忠娘娘,方才便不该多嘴,娘娘心中自会有定夺,何须你来提醒?”
秦婉怡低垂着臻首,怯懦道,“韩婕妤教训的是,臣妾知错了。”
躺了许久,南泱动了动身子要从榻上起来,明溪连忙上前扶了她的左臂,她缓缓站起身子,面上容色淡漠如斯,朝地上的女人望了一眼,不耐道,“这么冷的天儿,老跪着有什么意思?没的教人瞧了去,还以为是本宫罚了采女。”
“臣妾谢娘娘恩典。”秦婉怡又叩了一回首,方才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子。见榻上的那位已经起了身,连忙上前几步要去扶她的右臂。
南泱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朝她望了一眼,道,“时候不早了,秦采女回去歇着吧,”说罢便将右手伸了出去,窗外雪光清冷,绛色鎏金的护甲折射出道道流丽光泽,续道,“在榻上窝了大半天儿了,韩婕妤,陪本宫出去走走。”
韩宓贞柔顺道了声是,接着便起身扶过那只纤细素白的右手,眸子却状似颇不经意地扫了秦婉怡一眼,眼神之中尽是不屑同讥讽。
秦婉怡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面上的神色青青白白,南泱却已经朝宫外走了过去,边走边看也不看她,轻描淡写道,“你跪安吧。”
她咬了咬唇,缓缓福□子,眸中滑过一丝狠戾,垂首低低道,“臣妾恭送淑妃娘娘,恭送韩婕妤。”
雪渐渐地小了几分,整个皇宫白皑皑一片,莽莽苍苍,随侍的宫娥撑开了遮雪的大盖,南泱缓步朝前走着,明溪同韩宓贞一左一右地扶着她的手臂。
明溪沉吟半晌,低声朝她道,“娘娘,那个秦婉怡是个墙头草,心思又毒辣,为了博得您的信任,不惜害死自己的姐妹,将这样的人留在身旁,奴婢以为不妥。”
韩宓贞面上一派的赞同,颔首附声道,“明溪姑姑所言极是,秦氏歹毒,娘娘若要用她,可得千万三思。”
她面上却很是淡然,听二人一番言论,唇角一勾便扬起个浅笑,“你们说的,本宫又怎会不明白,这样的人不除难以安心,只是如今江城封了大将军,想也用不了多久,江璃蓉便会复位,留着秦采女还有些用处。”
“娘娘既然有了打算,奴婢也便放心了。”明溪眸中浮起几丝释然,又想起了什么,笑道,“奴婢今日听江路德说,传令老爷回陌阳复职的诏书已经下去了,俸禄爵位都同过去一样,仍旧是一品的大员丞相。难得皇上能既往不咎,娘娘如今这么得宠,腹中又有皇嗣傍身,曼音阁的那个便是复了位分,也撼动不得您分毫。”
南泱面上却没有什么喜色,皇帝已经连着几日未曾踏足过兰陵宫。
那日她同皇帝提了这桩事,他虽满口允诺,然而心思剔透如她,自然能从他的神情言谈间觉出几分端倪——万皓冉生性极为多疑,此番是又对她生出嫌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