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棉麻衣被冷汗湿透了,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咬紧下唇,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攥得死紧。异常难熬的十五分钟,仿佛等待她的,即将是末日的宣判。
终于,在分针划过12这个数字的刹那,一阵欢脱的手机铃声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徐梁将装置接入完毕,抬起微微布上薄汗的俊脸,朝董眠眠点了点头。
她死死瞪着来电显示上的那个“无”字,深吸一口气,半晌,划开了接听键,一开口便是气急败坏的语气:“喂?大爷的,是你捉了我弟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室众人都默了片刻。就连一直在演员身边的混的田安安,都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尼玛,这表情,这语气,这焦急彷徨又大惑不解的口吻,这个董兄,简直是潜藏的民间影后。
民间影后还在声泪俱下地演着。
几句话过去,对方的语气和言辞都很正常,看样子,并没有发现她已经通风报信的事情?
董眠眠稍稍放心几分,拿着电话,语气里有哭腔,“你说的事情我记住了。但是你得答应我,事成之后必须把我弟弟完好无损地放回来,一根毫毛都不能碰他的!”
男人的声音,很冷,很沉,从听筒里传出,令人不自觉地遍体生寒,“董小姐放心,封刑先生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他像是极警惕,很快便要求挂断电话,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哎哎哎!”眠眠霎时急了,忙道,“你让我听听我弟弟的声音,不然我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
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会儿,几秒钟后,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道:“眠眠姐,我没事,你和子易哥哥别担心。”
这是是一种分明害怕,却倔强,很有男子汉骨气的语调。尾音稍稍发颤,听上去坚强得让人心疼。
她最初的哭腔是装出来的,这时眼眶却蓦地便红了。贺楠越懂事,她心里就越难受,然而又不能多说,只能有些哽咽地,豪气万千地叮嘱,“萝卜头,你别怕,姐我一定罩着你,很快就接你回家。”
少年迟疑了一下,“我不怕……”
后面的声音就听不见了,眠眠只觉得心被无形的手攥得疼痛,撕心裂肺一般。随之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冷冷冰冰,“好了,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会再联系你。”接着便切断了连线,盲音嘟嘟传出。
董眠眠咬紧下唇,将内心翻腾的悲伤咽回肚子里,看了眼通话时间:1分57秒。
她看向徐梁,片刻之后,徐哥摘下了耳机,沉声道,“在北郊。”
迪妃的面容沉冷比,她看向沙发上,那个从始至终,沉默不语的男人,恭恭敬敬而又寒意凛然道:“先生,封刑已经现身,我建议派出足够的精英人员。如果他抵抗的话,请允许我们就地格杀。”
安安心头微惊。
这是第一次,她从迪妃脸上,看到如此浓烈的杀意。
封霄微微颔首,紧接着,流光迪妃已经收好武器转过身,迈开大步走出了会客厅,徐梁也紧随其后,依照惯例,由罗文留守,负责封宅的安全。
极深极浓的夜色中,汽车的引擎声相继响起,无数黑色车辆驶出了封宅外围的铁门。一束束车灯撕破暗夜,游悬的浮尘在光火和黑暗下苟且偷生。
田安安目送着封家的精英们携带各式武器,心头莫名地发紧。隐约觉得,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恶战。
思忖着,她抿了抿唇,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沙发上坐立难安的少女,忍不住出声安慰:“董小姐……”
董眠眠心神不定,只是敷衍地扯唇,“别客气了,叫我眠眠就行。”
“眠眠,你不要担心,迪妃和流光他们都很厉害,一定把你弟弟平安带回来的。”安安搜肠刮肚地找寻宽慰人的说辞,最后却只能挤出这么一句有些苍白的话。
其实她很清楚,让董眠眠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如果换成她的家人,自己恐怕会更加悲痛欲绝,根本没办法像这个丫头这么冷静,淡定。
这次的行动,她并没有因为着急就要求一同前往。
足见,她很理智,也有十分清醒的头脑。
安安知道,除了让贺楠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董眠眠面前,其它一切的言语和行为,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亲人团聚更加重要。
听完她的话,董眠眠勾起嘴角笑了下,再抬眼时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挑达嘴脸,“哎呀没有,我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儿的,那几位哥哥姐姐多牛逼啊。刚才他们拿枪指着我,我还以为穿到神盾特工局里了。”说完,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接着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