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高公子了。”

枝雪一锤定音，赵和朔垂头丧气地离开。

说到底枝雪远来是客，高远只好强打起精神，略尽了这地主之谊。

春水拉着秋欲晚一路往出走，路上也不乏修仙之人。有的好奇看看，有的远远沖他行了一礼，还有的想上来打招呼，都被他应付过去。

春水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抓着秋欲晚的手却丝毫未敢收紧。只要她不愿意，只要她有一分抗拒，他都会松手。可直到出了集市，秋欲晚也没有动作。

“秋姑娘，你是故意的。”

秋欲晚想回答“是”，却在看清春水的眼神时怔住了。

有痛苦，有伤心，有委屈，有失落，却唯独没有她预想的愤怒与失望。

为什麽不失望？

她骗了他，他不应该对她失望吗？

此时此刻，她不敢问出口。

她心存逃避，可春水却不允许她再逃。

“秋姑娘，我爱你。”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漆黑的夜空有烟花绽放，原来被心上人表露心意时，会这样开心。

哪怕前路无门，秋欲晚发现自己依然感激上苍，感激与春水的相遇。

“少宫主！”

“大师兄！”

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春水却只望向她的眼睛：“秋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秋欲晚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言语，于是只能沉默。

春水被七善宫的衆人拥住，他仍望向她，却离她越来越远。

“大师兄，我找得你好苦！”

“周某拜见少宫主！”

衆人心潮澎湃，无人注意春水对秋欲晚笑道：“秋姑娘，我不后悔。”

他没有发出声音，秋欲晚却听到了回声，他的笑容，他的眼神，抑或是别的什麽。

不后悔什麽呢？

是不后悔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还是不后悔爱上她？

为什麽不后悔，他应该后悔。

他后悔了……就可以去爱其他人了。

秋欲晚自觉万花丛中过，却终究败给了情深二字。

于是她终于在心底里承认了：“春公子，我爱你。”

秋欲晚甚至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只闭了闭眼，将泪意生生逼退。

抱歉啊，春公子，我爱你。

枝雪应付完高远，回到自己的住处，刚打开门就被一道大力拉走，按在墙边。来人一身黑色劲装，身姿挺拔，枝雪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停住了下意识的反抗。

“高远是谁？”

高远是高无咎的儿子，来人明知故问。但枝雪知道，他不是在问这个。

“一个陌生人。”

“一同游乐的陌生人吗？”来人虽然没有松手，语气却软了几分。

“我在帮一位姑娘。”枝雪很耐心地解释。

“什麽姑娘？”来人一边说着，一边拉枝雪去坐下。

“一位……很特别的姑娘。”

枝雪陷入了回忆，月光透过窗户柔柔的洒进来，仿佛给她也镀上了一层光芒。来人的心痒痒的，试探着去碰枝雪的唇角，枝雪回过神来，没有拒绝。

察觉到枝雪的纵容，来人越发肆无忌惮了，就像一只只知掠夺的兇兽，不知疲倦地攫取，却永无欲望的穷尽。

“风望，我想点灯了。”

枝雪靠在风望怀里，静静地望着窗外。

“快了，我会找到办法的。”

风望轻轻地在枝雪的额头落下一吻，他本是不容于世的过客，却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归属。

风望，这是他的名字。

他永远记得那日，他第一次见到枝雪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不过十岁而已，枝雪还是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团子。

刺杀毫无疑问地失败了，上面只是派他来练手。但他不知为什麽，一次一次来，一次一次地失败。

第十次的时候，枝雪终于开口了：“你叫什麽名字？”

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罢了，但他不想告诉她。于是那天，他走得飞快。

第二日他再去的时候，枝雪正在练字，见他来了，将纸上的字给他看：“这两个字好看吗？”

他点点头，当然好看了，她写的字都很好看。

他忽略自己心底的自卑，擡起匕首示意自己要动手了。

“从今以后，你就叫‘风望’吧。”

什麽？

他愣住了，既是对她大言不惭地为自己起名感到震惊，又是为自己心里涌出的喜悦感到无措。

他不是一名杀手吗，为什麽看她的样子，却好像把自己当作了朋友？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在枝雪漫长而枯燥的修炼生涯里，他是她唯一的变数。

①《诗经·周南·关雎》

第 14 章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