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被活生生地吓醒了。

二十五年梦忽醒，往事般般应。带着梦里无尽的恨意回到现实，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咀嚼。

瞪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王歆玥敲了敲她的门，“醒了？”

夏葵还在宿醉中，胃里难受，舌苔泛苦，太阳穴突突突地疼。

接过王歆玥递来的热水，干涸的喉咙终于得到滋润，她把脸重新埋回枕头，声音闷闷的，“昨晚我喝醉了吗？”

她酒量是真的不太好，而且一醉就断片。

王歆玥抠抠指甲，欲言又止，“你什麽都不记得了？”

因为夏葵昨晚还是跟上次一样，下车，上楼、洗脸、卸妆，都是自己独立完成的，睡前还特别贴心地跟她说了晚安。

在噩梦中惊醒的人恹恹的，她没什麽精神，随口一问，“怎麽了？”

好半晌没听到王歆玥的回话，她抱着被子坐起来，浅吸了口气，“你干吗这麽心虚？”

王歆玥嗫喏了一会，斟酌了一下他们之后的工作交集，还是决定老实交代，“你昨晚喝醉了……”

夏葵点点头，“我没干什麽出格的事儿吧？”

亲了人，然后吐了，这算出格吗？

想到昨晚那个矜贵阴冷的男人扫过来的眼风，王歆玥的后颈凉了一下，下半句变得吞吞吐吐。

“就是，好像，可能……”

夏葵别头，王歆玥眼睛一闭，“你亲了个人…”

“你说什麽！？”

瞳孔地震，酒都醒了，夏葵微张着嘴，连话都不会接了。

两个人就这麽沉默了一分钟，王歆玥睫毛短促地眨了眨，“反正人家那麽帅，你也不吃亏嘛。”

都什麽年代了，跟陌生人亲一下不是很正常吗？好吧，也不是那麽正常。

“而且，是你主动的……”王歆玥抠了抠床单，暗戳戳地推卸责任。

夏葵抓着被角的指节忽然泛白，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到重点，“昨晚谁送我们回来的？”

“辛北辰。”

“辛者库贱婢？”夏葵更纳闷了，嗓音不自觉地拔高，“为什麽是他送我回来的？”

王歆玥也很冤枉，昨晚夏葵死活不上左聿桉的车，非说他那车害自己路考挂了，还洩愤似的上去踢了几脚。

“谁知道，你非让辛北辰送你回家……”

于是，整个人更不好了。

主动亲了人，还主动让人家送她回家，她昨晚是被夺舍了吗？

王歆玥心虚地转移话题，“哎呀，谁送你回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亲了人家……”，她继续往下引导谜底，“你要不要……”

“不要！”夏葵没骨头似的摊回床上，整个人在社死的边缘横跳，最后干脆把被子往头顶一罩。

王歆玥扯她被子，“人家很生气……”

“我也很生气！”

可这只缩头乌龟注定是当不成的。

床头柜上的手机催命似的响，辛北辰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大有要把她手机打爆的架势，王歆玥又扯了扯被子，“接吧，电话里说总比人家杀上门来要好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要面对。

夏葵磨蹭了一会儿，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从被子里爬出来。

电话还在狂响，滑开屏幕，她一秒换了个语气，“辛总您好，请问有什麽事儿吗？”

那音调，那语气，要多官方就有多官方。

对面不说话只是笑，倨傲的贵公子难得对她这麽和颜悦色，夏葵有点发毛，这可是之前要“弄死”她的人。如果一个吻的作用真这麽大的话，她可以当自己是被狗咬了。

电话那端，辛北辰终于笑够了，他不理夏葵的官方，自行找罪魁祸首承担责任，“还记得昨晚的事儿吗？”

终于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夏葵几乎磨碎牙齿，“辛总，对不起，我郑重……”

“电话里道歉，是不是太没诚意了？”他打断她。

夏葵面带疑惑，“那您的意思是？”

“我把地址发你，来这儿找我。”

眼一闭，还是躲不过。

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中山路上挺有名的一间咖啡厅。

那里靠近云杉别墅群，窗外就是一整个云宜高尔夫球场，大片空旷的绿色，再喝一杯麝香猫咖啡，心旷神怡。

夏葵却只感到了魂移，她白着一张脸进来，侍应生在前面领路，她本来想靠买单加持一下道歉的诚意，瞄到店招上“麝香猫咖啡”几个镀金大字时，她改变主意了。

人财不能两空。

“女士，里面请。”

角落里只有一桌有人，辛北辰和一个眼生的女人坐在一边，另一个男人背她而坐，宽阔的肩膀将黑衬衣撑得丰满，她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