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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神(4)



看见父亲的头轻轻点了一下,苏安拿起赶羊的鞭子,戴上斗笠就出门,赶着一大群羊到草原上去。

这样过了几日,有一天他牧羊回来,还没踏进家门,远远的就闻到一股焦味。他赶忙加快脚步,匆匆跑回家,刚打开门就被扑面的黑烟呛得直咳嗽。

“爹!娘!”他双手乱挥,焦急的喊叫,却看见父亲坐在桌边,母亲则是站在厨房的炉竈前,炉上的大锅早已烧干,冒出阵阵黑烟。

他一手抓住父亲,一手拉起母亲,一时却觉得父母沉重不已,彷彿地面有股强大吸力,再一用力那股力量却消失,他惊险的踉跄几步,差点跟父母一起摔跌在地上。

把父母带出门后,他拿起井边的一桶水,回厨房往发红的铁锅倒水。铁锅象是活物般,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喷冒出白烟,才渐渐冷却。

确认安全无虞后,他抹着汗水,走到屋外,想开口询问爹娘,为什麽放着铁锅烧干,锅里的汤料都烧糊了,黑得看不出是肉还是菜,却看见爹娘都站得直直的,双眼比浓墨更漆黑。

莫名的,苏安只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大声叫唤,爹娘还是有反应,但都慢得惊人。妻子取代母亲做饭,不论煮得多丰盛,爹娘都不为所动,各自在家里,一停就是大半天,就算强拉到餐桌旁坐下,两人也吃得极少。

苏安虽然爱说谎,倒也还有一片孝心。

他一开始思索着,要去城里找大夫,请到家里来瞧瞧爹娘,是不是得了某种疾病。但是,谎话说多了,这会儿进城里,别说是请大夫,只怕还没开口,就会被轰走。

再说,爹娘虽然吃得少,容貌跟身体却都没有衰老,这种病症颇不寻常,一般的大夫可能也医治不了。

想了许多日,就连夜里他也辗转难眠,扰得妻子同样难眠。

那夜,他思索许久,终于说出决定。

“不如,我到木府去求姑娘。”这该是最好的办法。“姑娘虽然受伤,但左手香可是好好的,她肯定能救治爹娘。”明天,他就去木府前请求。

向来有话必回的妻子,难得没有回应,背对他侧身躺卧,长长的黑发披散在床铺上,柔润得像上好的黑丝。

“喂,”他伸手轻推妻子。“妳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妻子还是没有答话。

“睡着了吗?”这可真难得,妻子睡得浅、睡得迟,自从新婚之后,每晚都是苏安先入睡的,他从未见过妻子的睡相。

好奇心使然,他悄悄坐起来,探身弯腰朝妻子的脸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吓得魂都要飞了。

只见妻子双眼一眨也不眨,空洞的直视前方,呼吸变得极慢,呼出一口气后,要过许久才会吸气,症状跟爹娘一模一样。

苏安惊叫一声,吓得摔下床,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极为缓慢的,侧卧的妻子微微一动,披散的发丝一根根,自有生命的嵌进床铺,将背对他的妻子慢慢的、轻轻的扯过来,直到最后那张空洞的脸,终于翻了过来。

这漫长的时间里,苏安始终坐在地上,手脚吓得发软,一动也不能动。

“相——相——相公——”妻子叫唤着,发丝朝前探来,隔空射入他的手臂,一吋吋钻探入里,在肌肤下蠕动,却没带来半点疼痛。

脸色苍白的苏安深吸一口气,接着张大嘴,发出魂飞魄散的惨叫。

第二天清晨,四方街再度传来哭喊。

“魔来了!魔来了!”苏安连鞋子也没穿,半夜就沖出家门,一边跑一边跌,好不容易来到四方街,急着向衆人报信。

这次,他说的是实话。

“魔物占据了我爹、我娘跟我妻子,现在就要爬进我身体里了。”他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一绺长发。那是他用尽力气,才从妻子头皮扯下来的。“谁帮帮我,快把这魔物取走!”

他又哭又求,在石砖上猛磕头,直到额头都流血,却还是没有人理会。

往来的商人忙着买卖货物;客栈里外热闹得很,掌柜的招呼客人吃饭喝酒;商家门口的店员朗声介绍,店里新进了哪些日常用物,或是奇珍异宝。

鬼拿着冥銄,跟石匠商量,要换掉残破的老旧墓碑,换个式样新颖的,碑上的题字最好是东街王夫子的,因为王夫子的字迹饱满,看着就喜庆,不像西街陈夫子的字那般太过清瘦。

人与鬼都不理会他,就只有妖聚过来,在苏安身边围了一圈。

“你这谎话都说多少回了,怎麽不改改呢?”狐妖掩着嘴,毫不留情的嘲笑,即使苏安额上的血,都溅红她的衣裙,她也不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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