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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散落的藤花灰烬,也在落处生芽,眨眼就伸枝展叶,开出的花丛丛满满、豔丽夺目,交互攀援得愈来愈密集,茎上的弯刺变得锐利。
花有多美丽,刺就有多危险。
丁家的庭院跟屋宅都被包围,处处是花、遍地是刺。
公子没去接那捧叶菜,好看的眉下双眼深黑,将光明都吸纳竭尽。
「这菜,也是我没见过的。」
他说。
绿色的叶,片片都呈心形,叶柄很长而中空,受到魔力影响,刚被割断的嫩茎淌出乳白汁液,生出细嫩的根,开了白色喇叭状的小花。
「这是蕹菜。」
丁旺说着,胸口感受到压力,像被无形的手轻压,将字句皆尽吐出。
「砚城在雪山下,气候较冷,蕹菜虽耐旱,但遇霜就茎叶枯死,砚城里外旁人种都无法存活,只有我种的能生长。」
「喔?」
公子微微扬眉。
「那这些花呢?」
压在胸前的力量,再重了一些,丁旺无法反抗,手中心形的绿叶贲长,张狂的摇曳,一叶叶似遇见爱人时紊乱的心跳。
「花名为九重葛,是炎热处的植物……」
公子接话:
「旁人种不活,唯有你种的能生长?」
「是。」
丁旺只能点头,持续吐出气息。
健壮的身躯吸不到空气,黝黑的脸庞很快涨红,但却不觉得难受,反而飘飘欲仙,奇异的舒畅,连意念都昏醉,想着把所知、所有都奉献出去。
「果然,你有些能耐。」
公子满意的说,再度望向叶菜,看得很是仔细,心形的叶疯狂摆动。
「蕹菜的茎竟是空的?」
中空的茎,搭着心形的叶,有缺自补。
「蕹菜又称空心菜。」
丁旺虔诚的说着,语气愈来愈恭敬。
「菜,空心能活?」
「是啊。」
耀眼的魔,笑中带着凄凉:
「那,人如果空心呢?」
丁旺跟着笑:
「您说笑了,人空心的话,肯定就没命了。」
老妇人也笑着,神情无比陶醉,浑浊的双眼却流出滚滚热泪,因感受到魔的情深而流泪不止。
「是了,人空心没命……」
公子自言自语,微微发光的手抚到胸前,白袍瞬间被侵蚀发黑,裸露出的内里漆黑无物。
「魔呢?」
丁旺的眼睛也流出泪水,强健身躯颤抖着,嘴中尝到泪,温温的、鹹鹹的:
「我不知道。」
公子悠然叹息。
「魔空心,会忘。」
他说着,眉宇间前所未见的露出怜悯的神色,看着丁旺的眼神带着歉意。
「我不能忘记妻子。」
丁家母子被蛊惑,同时点头,同时流泪,同时说道:
「您不能忘记云英。」
「心形的叶对我无用。」
蕹菜自责的枯败,绿叶绿茎都变黄,很快烂坏在丁旺手中。
魔一言一语,说得很恳切:
「我需要你的心。」
丁旺发出极度幸福的喘息,那双能种出异地花草、宽厚健壮好看的手,扯开娘亲缝制的衣衫,裸露出胸膛,用割菜茎的小镰刀一划,就露出怦跳的、健壮而年轻的心。
他亲手剜出鲜活的心,捧送到公子面前,胸前、手上都不见鲜血。
虽然没了心,但他仍带着笑,感受不到半点疼痛,无比崇敬的奉献。
「请用。」
掌中的心怦怦跳啊跳。
魔伸出手,拿起鲜活的心,放进空空的胸腔中贴补,漆黑的内里,因心跳而暧暧有光,魔力集中后随心跳一再增幅,很快再生血肉骨骼肌肤,连白袍也变得完好,发出淡淡光芒。
黑暗的光辉,刺眼又眩目。
「谢谢。」
连他也讶异,自己竟会说出这句话,而且还是意念真诚。
「我会记得你,也会告诉云英,是你帮我记住她。」
白袍飘逸,魔转身而去,经过处花开灿烂、云破天青。
丁家被疯狂生长的九重葛包围,母子都带着笑意,在豔花弯刺中安息,丁旺跟娘亲仍有气息,他的身躯护住年迈娘亲,茎刺没有刺着他的身躯,甚至连衣衫都没有触碰到。
魔的谢意保护着他们。
公子愈走愈远,愈来愈靠近砚城,源源不绝的魔力让他意念清晰,记起那些不能忘记的点滴。
点翠凤冠下,柳眉弯弯,双眸像最美的梦,望着他时柔情似水,红唇笑中藏羞,肌肤温润如玉……
他记起来了。
关于云英的笑、云英的愁、云英的情、云英的温度,以及她与他曾在木府中静谧深夜里相拥时,与他呼应的心跳。
关于爱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