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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有,来,慢慢吃。」
钝短口鼻探入皮兜,尽兴大吃大嚼。
「谢谢妳,替我们带吃的来。」
女孩转过头来,黑漆漆的眼看着虎妪,微笑的时候,露出锋利如铡刀的獠牙。
「细竹跟野果虽然味道也不错,但连续吃好了几年,实在是吃腻了。」
白森森的牙,惊得虎妪身躯低伏,几乎要哀鸣出声。
她犯了致命错误。
以为大人不在,孩童就可任凭摆布,却不知看似安全的地方,实则最是危险。这家的大人,会安心在夜里离家,是知晓两个孩子虽小,却已经有自保的能力。而她却被表象所欺,如今身陷险境。
她不该贪心。
早知道,吞吃一个男孩后,就该躲回破屋。
如今,后悔已经晚了。
「你、你们是什麽?」
她声音沙哑,吐出的字句因颤抖而顿挫。
女孩狡黠的嘻嘻笑着:
「妳不是说,是我们的姑婆吗?怎会不知道我们是什麽?」
灯光照亮她的侧脸,映在墙上的阴影却不是人形,同样是丰腴富态、似熊非熊的异兽。
盘腿坐在地上的弟弟,已把皮兜里吃得精光,茸毛厚掌往内探抓,将皮兜翻了面,贪馋的舔了又舔,才擡起沾血的毛茸圆脸,意犹未尽的轻推着姊姊身侧撒娇,喉间发出模糊咕哝:
「还要。」
女孩拍抚弟弟,照顾得很尽责。
「乖,再等一下。」
前路被截,魂飞魄散的虎妪只能撑着发软的四肢,缓慢后退再后退,渐渐离开灯光明亮处,躲避到较阴暗的地方,不自觉的退入一间房中。
女孩亦步亦趋,阴影无比巨大。
虎妪惶乱避到墙边,尾巴蓦地拂到粗硬干燥的皮毛,连忙窜跳起来,惊恐回身望去,料想不到屋内也有埋伏,她却没察觉到半点气息。
只见庞然巨兽昂然而立,占满整面墙,口鼻朝上、四肢大大摊开,前肢后腿都是黑褐色,身躯部分黄如枯草,双耳松垂,圆黑的眼朝下俯视,却见毛不见眼,只留小小圆洞。
「爷爷!」
男孩的声音叫唤着。
虎妪直竖的粗短尾部,稍稍软垂下来。
难怪她察觉不到气息。
巨兽只剩皮毛摊挂墙上,血肉内髒跟骨骼全都不翼而飞,连四肢末梢的利爪也被斩断。因死去太久,徒具一张皮毛,气味老早消无。
「我们是白罴,很久以前,曾经是神的坐骑,那时,人们也信奉我们为神灵。」
女孩轻声说着,一步步走近,擡头望着墙上大大摊开的皮毛,灼亮的眼蒙了水雾。
「但是,我们的神战败,人类不再敬畏我们,开始剥我们的皮、吃我们的肉、吸我们的骨髓,几乎要把我们一族猎杀殆尽。」
「爹娘带我们逃了又逃,好不容易才来到砚城。夫人心地仁慈,求公子庇护我们,能在砚城里安居。
为了隐藏身分,我们从杂食改为茹素,吃细嫩的竹子,只是吃竹子不容易饱,总要一直吃一直吃,咬得下颚好痠。」
她顿了顿,感叹说道:
「还是吃肉好。」
女孩亲暱的揉揉弟弟后颈。
「尼南,对吧?」
「肉……」粗哑的熊咆,发出勉强近似人声的音。
「好!」
姊姊逐渐兽化,四肢着地露出獠牙,用鼻子推了推弟弟。两头异兽从不同方向靠近,环绕狼狈不堪的虎妪,不时伸出利爪探抓,在大快朵颐前戏耍猎物。
「等、等等!」
虎妪哀叫出声,在利爪下闪躲,眼看异兽的包围圈愈来愈小,临死前灵光乍现。
「姑娘!」
她喊出木府现今的主人。
木府的主人,就是砚城的主人。
前一任是公子,这一任则是姑娘。
在砚城里妄肆食人,坏了砚城的规矩,她原先最该忌惮的就是姑娘,如今死到临头,却想用姑娘名义保命,实在讽刺至极。
随着那声叫唤响起,阴暗的房内闪起黝亮微光。
虎妪这才发现,房内贴着一块块木牌。从脚下的地板、左右两边的墙壁,乃至房间上方,都贴着一块又一块方正木牌,每一块牌上都用黑腻不明的颜料,画着同样的符文。
※ ※
「你们不能吃我,」
她进退不得,头尾不能兼顾。
「姑娘不会允许的,她、她会惩罚你们,把你们驱逐出去!」
黑腻的颜料如被叫声唤醒,缓慢流淌着,让符文一时浓一时淡,微光也随之忽明忽暗,照得房内光影诡丽。
※ ※
※ ※
※ ※
姊姊不惧反笑。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