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你耳聋……”张祖耀回头，目光直直的撞进那人的眼里，他的声音突然一滞，直至消声。

叶昭垂眸俯视着他，眼神平静冷漠的如同一潭死水，冰冷无情的叫人无端生出一股可怕的感觉，被那股视线盯的越久，越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叶昭！

几乎是下意识的叫人这麽想。听到前方来人的脚步声，张祖耀蓦的转过头，“救命啊！！！”

“叶昭疯了！他疯了！”

“救我……！快救我啊！！！”

张祖耀满脸惊恐，手脚并用的想从地上爬走，心中已升不出半点别的情绪，只想逃，快逃。

他叫的惨烈，旁边还站着的两人都扔下张祖耀连滚带爬的朝来人奔去，只有江子期还傻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但眼前这幅场景在某些人看来，却是分外眼熟。

叶昭缓缓拿出腰间折扇，手指轻转间，扇子便被如同拿弯刀被握在手中，慢慢扬起。

他的脚下之人还在拼命挣扎着，然衆人的视线却在望到他身后之人那熟悉的姿势上时，瞳孔猛的紧缩。

记忆中接下来的一幕没有发生。

“今日家母出殡，不宜见血，枢大人，请饶他一命吧。”

当年见过天枢亲手杀人的人都知道，他的那把扇子，远不止看着贵重而已，还是一把杀人的利器。扇柄最外侧的扇骨里暗藏着一把薄刃，死在那把扇子下的人，不计其数。

永安郡王弯腰，双手行揖礼，声音分外平静。

小的时候，他曾接触过的那个人，今日，再见到了。

听见此话的人，没有一人心里是平静的。

被踩的髒乱的雪地上，张祖耀趴着彻底不敢动惮了，一缕断发缓缓飘落在他眼前，扇子擦过脖颈的凉意似乎还在，他瞪大着眼，吓到失声。

叶昭早就放开了手，听见声音，直直的擡头望去了一眼，被看在眼里的人俱是一动不动，身体发僵。

听到自家孙女儿被非礼一道跟着儿子来的兵部老尚书——殷国丈，这一刻万分后悔来此，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恐惧了。

除此之外，来的还有担心叶昭的叶家父母、裴世安，以及带人前来的魏风和八宝公公，还有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他们本是想来凑个热闹，看是怎麽回事儿，谁想看见眼前这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叶昭默默挪开自己踩人的脚，又看了一眼好似被按了暂停键的衆人，酝酿了一番，清咳了一声：“咳……您认错人了，我是叶昭。”

他之前只觉自己很烦，很烦，烦的好像心头闷着一股气，散不出去，脑中又突然冒出莫名的想法，幻想一般。

当那人袭来时，莫名就如此动了起来，就像是他身体天生知道怎麽做，有点懵懵的感觉。

自己就想象一下，结果想象成真的叶昭有亿点点的尴尬，低头，看见还趴在地上，瞪大的眼里写满惊恐的张祖耀，还有点儿心虚。

“额……你还好吗？”

叶昭退后一步，然后就见张祖耀好像魂儿回来了，头也不回的颤唞着朝前面路上的人爬去，酿酿跄跄却又坚定不移。

看着……着实可怜！

偏偏刚才还冷漠无情的始作俑者此刻正一脸心虚的站在那里，好像刚才的事不是他做的一样……

永安郡王直起腰来，看着叶昭的眼神有些诧异，又有点複杂。

变了，跟方才的感觉不一样……

“叶……叶昭？”还是江子期鼓起勇气第一个这麽喊了他。

叶昭转头，回应的自然，“啊？什麽事？”

江子期的目光在那张脸上仔细搜寻着，脸还是这张脸，却完全不见刚才那种慑人的感觉，是他看了十几年的叶昭。

他缓缓擡起脚，小步走到叶昭边儿上，问他：“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麽吗？”

叶昭：“……知道。”

知道，但这完全不像是叶昭会做的事。江子期看向一旁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叶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这麽做的时候没怕，现在倒是心里被吓了一跳，迟疑着：“……赶紧给他找个御医……？”

叶昭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他之一言落，此处一片安静。

魏风大概是此处最冷静的人，一身齐整冷肃官服，手握刀柄，冷声道：“来人，带走。”

不讲丝毫情面，公事公办，冷静又理智。

当然，同样被带走的自然不止叶昭两人，还有这事另外几个参与者。

不过，叶昭倒霉，他继刚才大发神威之后，轻巧的败在掉到地上的一把短刀之上——不小心踩上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头狠狠的磕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