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在不好说话，当晚又约了阿顾和几个都认识的朋友出去吃饭。

大家伙桌上吃吃喝喝，说了些近几年的境遇，又吐槽了一番行业里的奇葩事，都是些成家后的一些或有或没的琐事。

开始时，阿顾还开口说说，后来变成独自一人倒酒、喝酒。

那个知道些情况的同学碰了碰说老婆孩子正酣的人，示意他少说点，阿顾装作没看见，安静地喝酒，面上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

自从上次同阿顾同乘航班后，我便再没见过他，偶尔也在网络上遇到，閑聊几句便过去了。

这麽多年过去，再次碰面，阿顾容貌上没什麽变化，但性格却改变了许多，人变得深沉与内敛，不似从前那般张扬肆意的样子。

“阿顾，别喝了。”

“我还好。”阿顾根本没停，继续喝。

最后，大家伙被老婆孩子喊回家，而喝得最多的阿顾却成了那个最清醒的人一一把喝醉的人送上车。

此时，夜色已经深沉难辨，阿顾站在夜色里好一会，突然回过身，又到，“骄阳，陪我再去喝一杯吧。”

“走吧。我陪你。”我知道阿顾压抑了许久，需要释放出口。

看他一瓶又一瓶不要命地喝，想劝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上次知道阿顾不喜欢我询问他的感情事儿之后，我便真的没再问过他关于感情的事情，我以为阿顾会很好地面对他对肖向妤的感情。

阿顾一个人安静地喝着酒，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阿顾，不用赶回来，铭臻的功课我们都检查完了。”

“好。”

挂断电话，仰头喝了口酒，似乎是听到了“铭臻”二字，阿顾声色哽咽了起来，“是我，是我亏欠了她和铭臻。”

一边喝一边嘴里念叨，说铭臻聪明听话，说铭臻小时候爱哭，说铭臻第一声喊的不是爸爸，不是爷爷，更不是奶奶，而是妈妈，再大了些却没再闹着要找妈妈。

“你说，我为什麽就不能多说两句呢？”阿顾悔恨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我怎麽就是不长教训呢。”

阿顾突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他终于喝醉了，仔细一看却发现阿顾肩膀是一耸一耸的，还能听到他低声念到的“对不起”。

“......”我知道那是对肖向妤说的话。

平生，我看过两个男人哭泣，一次是青漾，第二次是阿顾。我想阿顾是爱惨了肖向妤吧。

送阿顾回家时，小铭臻也没有睡，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不理顾家两位老人，貌似在等人，面前放着两杯水，一杯握在手里，另一杯…

顾伯母看见阿顾醉醺醺的，赶紧走过来，一起扶人协助把阿顾放平在床上。小铭臻跟在阿顾的身后，在他躺好后，拿起水杯有条不紊地给阿顾喂水。

“……”看到如此场景，我不知道能做些什麽才能让自己的愧疚能少上一点点。

躺在床上的阿顾突然醒来，望着铭臻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就在我们都以为阿顾只是神游时，阿顾却忽然开口，“铭臻，爸爸对不起你。”

闻言，铭臻什麽都没说，拿过厚毛毯替他盖上，甚至还拍了拍阿顾。

顾伯母捂住嘴，没敢出声。

我朝顾伯父点了点头，顾伯母赶上来，送我出门。

“骄阳，谢谢你送阿顾回来。今天本来是铭臻生日，以往这个时候，阿顾都会留在家里陪铭臻。可能是高兴，今晚和你们出去了。”顾伯母说完，忽然擦起了眼泪，愧疚地说到，“你说我当时怎麽就鬼迷了心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呢？我当时是真的看孩子可爱，又见没人在家，我才抱回家的。一开始知道小妤身体不太好时，确实有点不同意阿顾娶小妤，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闹到那样模样，是我... 是我对不起阿顾父子俩。”

“……”也做了母亲的我怎能不明白，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能体谅顾伯母因为肖向妤的身体原因而顾虑，但我确实不知道能说些什麽话来安慰她。

抱了抱顾伯母，只盼岁月不苛责，让等待的人会结得善果。

会议开完，青漾到机场接我。

站在人海中，远远看着青漾和七七向我走来，不知怎麽地就突然想起了阿顾和铭臻。

七七走过来，伸手抱住我，喊我妈妈。跟在身后的青漾走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搂住我，然后顺手接过了行李，“想我...们了吗？”

“想。”但是有些人却永远都无法将“想”字宣之于口。

见七七坐进车里，青漾拉过我，“怎麽了？”

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麽跟青漾说，阿顾和铭臻也许永远也等不到他们都爱着的那个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