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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相见(71)



今天的车厢里,分外安静。除了了致生的说话声便只剩下隔音效果下轮胎碾过路面的行驶声。

了了看着窗外逐渐熟悉的景色,拼命地压抑着从内心深处不断上涌的恐惧与难过。

了致生不敢再刺激她,拧开了车载广播,试图用音乐来安抚她的焦躁。

电台接入时的卡顿声,偏偏成了压垮她内心临界点的稻草。了了抱膝坐在座椅上,泪如雨下。

她久违地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奶奶牵着她的手,用一种很惋惜的目光看着她,说她亲缘很薄,与父母更是缘浅。

那会的了了听不懂,懵懂地看着奶奶。

老人家也不再多说,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了一声。

后来了了慢慢长大,可这句话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她遗忘,反而扎根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小师父,“什麽叫父母缘浅?”

小师父回答她:“有些人命格比较孤执,对事情有自己t的理解,像这类个性鲜明又强势的人,不太会依靠父母或家族,便可以说是和父母缘浅。”

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我还以为缘分很短,才叫缘浅。”

小师父翻了一页书,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也是一种。对万物规律较敏感的人,会相信命运,会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归咎于命运的安排。但对生命有自己见解的人,从不将成功或失败归责于命格。但信也好,不信也罢,言法从心,境随己变。你小小年纪,多读些书吧,别整日沉迷这些。”

了了听劝,她多读书,多学习,渐渐把这些抛之脑后。

可现在再想起,她忽然对命运生出几分怨怼——为什麽是我,为什麽又是我!

——

了了一夜未睡,天亮时,蹲在了致生的房间门口,擡手敲门。

了致生起来开门,第一眼没见着人,正纳闷时,睡裤的裤脚被了了轻拽了一下。他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连退数步,惊魂未定:“我还没被癌细胞弄死,先被你吓死了。”

了了没动,她就这麽仰头看着了致生,可怜巴巴道:“今天去医院好不好,我陪你再去做一次检查。”

“今天不行。”了致生权当没看见了了的可怜样,转身打开衣柜,忙碌地挑选衣服:“我今天得陪人逛画展。”

好吧,挺无懈可击的理由。

了了站起身,环胸倚着门框,看了致生兴致盎然地在试衣镜前比试衣服。

发生这种事,本该是她去安慰开导老了。可昨天她崩溃大哭,了致生完全乱了方寸,把拿到体检报告、再複查到最后确诊这一系列的心路历程都跟她说了一遍,并反複强调:“我会积极配合治疗,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争取寿终正寝,你看行不行?”

这话说的,跟买菜一样轻松。

了了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无济于事,她发洩了一晚,也用一晚的时间真正接受了老了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现实。

她挺难想象了致生是怎麽抚平自己的心态,还要酝酿时机将这件事告诉她。但万幸,老了没有因为觉得要处理她的情绪麻烦或怕耽误她的学习而选择隐瞒,相比一无所知地浪费与了致生相处的时光,她更想陪着他走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于是,了了本就忙碌的生活越发忙碌。陪伴了致生,成了她每天最紧要的事。

了了不想让自己的陪伴给了致生形成压力,她努力维持常态,即使抽空与老了待在一起,也会给他找些事做。

以至于了致生经常有一种错觉——感觉了了趁他死之前,正使劲地要把他的功力全部吸走。

他有时候耍赖,学着了了把笔一扔,直接开摆:“你在乎的哪是我,你只在乎我能教你多少。”

很快,高三结束,填报志愿。

了了的唯一选择就是了致生任职的北央美院,她不想离开京栖,更不愿意离开老了。但出于对了致生的尊重,了了还是走了个形式,去问问老了的意见。

了致生正在写信,这麽多年,即使电子设备网络通信这麽发达,他仍是和他的老朋友保持着书信联系的习惯。

见了了进来,他贴心地把信纸遮了遮,搁下钢笔,捏着眉心舒乏。

听完了了的来意,了致生思索了片刻,说:“我的建议是,去上央。以你现在的水平,在我这已经学不到更多了,北央对你的前途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你留在这无非是想照顾我,我并不是很需要,我更希望你选一条对你未来有助力的路。”

“另外。”了致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对了了说:“你妈最近也跟我联系过,如果你想出国,她替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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