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日相见(150)



所以有些事,真得讲究点天分。

她的眼神里是回忆过往时才有的神采,温柔的,和煦的,想念的以及知道过往只是过往的理性。

他没有照顾病重之人的经验,也不知道明知要面对死亡却还要挣扎求生的心情是如何的。可他能想象她为了留住了致生,有多努力和矛盾。

他猜测过,连吟枝可能会在两年后不愿将了致生的文献交给了了。可他唯独没想过,连吟枝会直接放弃了了,任由她独自度过这麽孤单的几年。

他光是想着,便有些于心不忍:“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了了没察觉出他语气里的忍耐,低着头,专注地将胶布贴好:“不辛苦啊,我挺有钱的。”

她仰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半眯的眼睛里全是明媚的笑意。

他忽然低了头,像是要透过她的双眼一路看进她心里。

了了一怔,她看着近在咫尺,再靠近一些就能触碰到的裴河宴,默默咽了咽口水,满脑子都是——这麽近,要不要来一出霸王硬上弓啊!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想归想, 真要这麽做了了还是有些不敢。她的勇气只能支撑到她不躲避裴河宴的目光,坦然迎视。

她当然知道裴河宴说的“辛苦”是指什麽, 有些事过去太久,她已经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再想。

人类的躯体会在精神麻木时选择性地抛弃一些较为痛苦的记忆,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大脑也会日渐遗忘痛苦的程度,来粉饰太平。只有在某个时间或者某件物品触发这段回忆时,才会本能地记起当时的痛彻心扉。

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溃烂的腐肉已被剔除,正在重新长出新的血肉。

他似乎是确认了她这话并没有违心,稍稍后退了一些,问道:“你这些年都在做什麽?”

这说来就话长了,但她很乐意向裴河宴倾诉她这几年都做了什麽。

她从连吟枝把箱匣留给她开始说起,说到她给董氏祠堂画了一副《公主守城》图,不仅因此声名鹊起赚了不少小钱,还接到了普宁寺四方塔壁画的订单。否则, 他们还没有这麽快遇到。

“如果不是接到普宁寺的壁画,你原本是t想去做什麽?”裴河宴问。

其实没有具体到下一步一定要做什麽, 就和她学期中途意外开始“打野”一样,很多事的发生虽有迹可循,但难以预料也无法操控。

“老了留给我的文献资料里有一部分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完的,我想替他做完补录, 然后编册成书。”

这部分工作, 了了已经着手做了一半。只是现在工作繁忙,她实在腾不出时间来继续编写, 只能暂且搁置。

“倒是好想法。”裴河宴笑了笑,没和了了说, 她的这个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只是写书编纂的事对他而言有些难,他尝试了几次,都半途而废:“有需要可以找我,我这里这些年也留了不少底稿,估计你能用上。”

“好。”了了没跟他客气,爽快答应。

她说着说着,已经坐在了木板上。

了无还没来时,裴河宴一个人独居在这,除工作以外的时间他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重回岛的冬天因海风的原因,潮湿阴冷,连地板夹缝中都在冒着冷气。

重铺地暖太过奢侈,他便折中铺了厚厚的地毯。因脚感舒适,几个春秋下来,他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即便已经开春,甚至即将入夏,他也只是将厚地毯换成了短绒,铺设的範围也从卧室、客厅缩小到了阅读角的这个躺椅下。

所以当了了坐在地板上时,即使裴河宴留意到了也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将披盖在自己膝上的薄毯盖到了她的腿上。

了了接受得很自然,她甚至在他坐起身,做掀起毛毯的个动作时就猜到了他想干什麽,自觉地擡起了手,方便他给自己盖到腿上。

她这坦然接受的模样,颇有些自持可爱的小骄傲,倒逗得裴河宴一笑。

她小时候便这样,知道自己撒娇有用,有所求时便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她那双眼睛应该是更像连吟枝一些,只不过连吟枝的眼神太锋利,即便是毫无攻击性的眼型长在她脸上也变得野心勃勃。

不像他的了了,眼睛看上去总是湿润有光泽,闪闪发亮。

他忽然怕今晚结束得太早,意犹未尽,即便看出她有些说累了,仍是不急不缓地又抛出了一个话头:“如果你想做的事全都做完了,可你什麽也没有收获,你有考虑过接下来的人生再去做些什麽吗?”

了了认真地想了想,说:“想做的事做完,那就什麽都不做了。我算过我的资産,算过通胀,就算我无所事事,只要不心血来潮去搞投资,不被骗财骗色,活到八十岁应该没什麽问题。”

北倾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