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知道的嘛，他爸爸脾气臭，我回去了好好骂他……”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地朝屋子里去了。

剩下曲喆和林芝茵面对面站着。

摩托车此时此刻也困了，它喵呜一声，蹭了蹭林芝茵的腿，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回去睡觉了。

曲喆局促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打破沉默。

“你刚刚干嘛站到我面前，万一他不小心真的打到你怎麽办？”

林芝茵说：“不会的。”

她又不是他家小孩儿，没法随便打。

林芝茵说着，又看了看他的脸，似乎更肿了一些。

曲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他的声音很轻。

“……别看了。”

林芝茵闻言，果然收回视线，转身噔噔噔地跑进了屋子，然后又噔噔噔地跑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块湿淋淋的毛巾，刚从水里拧过的，递给曲喆。

“压在脸上敷一敷，肿了就不好看了。”

曲喆就接过来，老实巴交地摁在脸上。

结果一摁，就是轻轻地嘶了一声。

林芝茵赶紧制止了他，她踮起脚尖，轻轻地摁压着那块毛巾。

“是这样轻轻摁的呀，你要小心点敷。”

曲喆垂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会破相吧？”

林芝茵逗他：“破相了怎麽啦？你一个男孩子还在乎这个呀？”

虽然曲喆确实长得挺好看的，一点都不输电视上的那些明星。

“那倒不是。万一我肿成了猪头，高考的时候和準考证上的照片对不上号怎麽办？”

他问得还挺一本正经的。

林芝茵被他逗笑了：“不会的啦，到时候老师会统一组织去拍照片的，不要担心这个。”

说完，她又安慰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其实你现在也是好看的，不要太害怕啦。”

曲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真的呀？”

“我不骗你的。”

林芝茵说。

曲喆就稍微放下了一点心，但是他很快又踌躇了起来。

“可是，到时候如果我真的要搬家，摩托车也被卖掉，我就很难见到你了。”

那山脚下的公交车一天就两趟，还定时定点，稍微晚一点就赶不上趟了。

他听父母说，到时候家里的房子和小卖部都要一并转租给别人。

那个时候，他就真的和这里一点联系都要没了。

暑假还有那麽长。

他不想待在县城，那麽无聊，那麽没劲。

林芝茵就弯起了眼睛。

“没关系的，我到时候来县城看你就好了。”

曲喆闷闷地说：“那到时候你赶不上回来的公交车该怎麽办？你住哪里？”

他的话刚说出口，脸就热得冒烟。

诶等等，她好像可以住他家？

但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迅速被他打消了。

听上去就不合适，而且林芝茵也不会同意。

但是他的脸还是发烫，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他就只好假装看着别的地方，努力不让林芝茵发现。

林芝茵说：“没关系，反正舅舅舅妈家也在县城，到时候我去他们家住好了。”

反正他们也喊过让林芝茵过去玩，过去住，不要太拘束。

因为是亲舅舅呀。

当初她出生的时候，妈妈第一个就给他写了信的。

曲喆听到之后，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事情。

“可你那麽不爱来县城，我要几时才能等到你来县城啊？”

他看上去有些沮丧。

林芝茵弯起了眼睛。

“我到时候每个礼拜都来找你玩，至少一次，这样可以吗？”

曲喆沉默半晌，又觉得有些不放心。

“还是不要了，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个人上路，不安全，我不放心。”

林芝茵看他一会一个主意的，逗他：“那你还想不想和我一起玩啊？”

“……想啊。”

曲喆很沮丧。

可是林芝茵不爱出门，她一个小姑娘，出门他都不放心。

在这里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

万一再碰到上次的醉鬼怎麽办？

林芝茵就轻轻地哦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

“那好，听你的，那我就不出门了。”

“…………”

曲喆就沉默了下去。

他茫然地眨着眼睛，湿漉漉的睫毛颤巍巍地抖着，一副不知所措的呆样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所以他就是不喜欢县城。

原本他还很喜欢去县城玩的。

现在也不喜欢了。

两人相顾无言之间，曲喆的妈妈已经走出来了。

她似乎和林芝茵的外婆进行了一次不长不短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