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以前出去读书的时候，那几年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环境不适应，文化融入不了，哪怕你成绩优异，还是会受到那边人的歧视。而这里边令我最困苦的是，我的父母并不在意我这个孩子，那几年我时常在想，如果养育一个孩子是要让他们遭受不被父母在意的存在，那我不结婚不养孩子就是对他们最好的。”

周云川小时候性格还算开朗，那会虽然他人就颇有严肃之风，但有些事情还是会和孟望夕与周霁华分享的，后来知道了夫妻两人的龌蹉，加之那几年夫妻两人都在互相折磨，周云川就再也没和他们说过自己的事了。

那几年时光里，周霁华忙着在伦敦和港城两座城市来回跑，忙着疼爱他引以为傲的小儿子，自然无暇顾及周云川，更不用提那时两人一旦碰上面，除了吵架，不欢而散，再也没有别的可能了。两个孩子稍作对比，谁更讨喜，一目了然，周霁华就更看不上周云川了。

而孟望夕呢，那时候她陷在自己的困境里，往左往右都不是好的选择，她只好选择原地踏步和周霁华耗。因此，每一次周云川前来找她劝她离婚，不要和周霁华这个烂人消耗时间和精力，她一一拒绝，次数多了，母子二人的关系自然变差。

刚刚那些话，孟望夕想过，或许可能这一辈子自己都不会听到了。但却在这麽稀松平常的一个午后，在一个舒适惬意的山林间，她听到了周云川这麽多年来的一个心声。

她感动的同时，更是在想，他们终于踏出那一步，放下过去的事情，各自奔赴新的生活。

孟望夕说：“是我和你的父亲对不住你。我和他……”

她没往下说，但要说的什麽，周云川几乎可以猜得到，他说：“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很难说不怪他，是他将我们这个家弄得一团糟，但我不曾怪过您，或许不赞成您为何不离开他，您说的那些理由并不能说服我。我还是尊重您的选择。”

顿了会他又说，“现在我自己也要当父亲了，我想我可能不会做得很好，但我会努力学习怎麽做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这次过来我只是想和您说，以后我和招月会经常过来看您，在不久的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您的孙女们也会一起过来看您，到时希望您不介意我们的打扰。”

孟望夕就想，是什麽样的遭遇让一个人变得冷漠不近人情，又是什麽样的状况下，让一个人转变得柔软有温度。

她看着不远处的梁招月，她这会弯腰低头在找角度，只为拍一朵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都说细节是可以看得出一个人的秉性的，这个说法放在梁招月身上最为合适不过。

当初眼里满是纯真光亮的一个人，终于在多年契而不舍的努力下，照亮了另外一个人的世界。

对此，孟望夕很感激。

她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亏欠良多，幸运的是，她的两个孩子都所遇良人，并且拥抱幸福。

她说：“以后有时间了，我也常常去深城看你们，也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这个老人家的打扰。”

周云川看了看她。

她看向远处，笑着说：“有时候一个人住久了，也会觉得孤单。”

周云川说：“您过来提前说，我安排人过来接。”

孟望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话题的最后，不免提到周霁华，距离他坐牢也快近一年了。这期间，只要有联系外界的机会，他每次要麽找孟望夕，要麽找周云川。

周云川从没回应过，但是孟望夕这边他倒是不了解。

孟望夕说：“他这种人，人财两空才是最好的结局。换做当年我可能会心软，可现在……”她说，“不爱我孩子的人我凭什麽在意他呢？”

周云川隐隐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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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回去的路上，梁招月明显能感觉到周云川的神情比上山时更为松弛了许多。

她想可能两人聊得不错，不然以周云川这人的性格，怎麽可能如此平静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这趟来得很是值得，握着周云川的手，稍稍用力。

周云川察觉到了，看向她，眼里带着询问。

梁招月说：“我开心。”

他便凑过来问：“开心什麽？”

下山的路照样没什麽人，三人走得很慢，孟望夕走在前面，每到路口转弯的时候，回头一看，就瞧见两人极是亲密的模样，她笑笑眼里满是宠溺和满意。

梁招月和孟望夕对视了眼，回答周云川：“我在想，这两个宝贝是男孩还是女孩。”

周云川便问：“你喜欢什麽？”

她没答反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