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订单对象，她咬咬牙，还是接了。

听到招呼声，林衔芦回头，女人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正乐呵呵地和她打着招呼。

她穿着一件短袖，裤子是很简单的黑色长裤，两只手臂搭在方向盘上，左手臂的肤色，比右边要深了不止一点。

“哎。”接受了女人先释放的善意，林衔芦露出个笑脆生生回应道。

“一个人回去啊，我看目的地是石福村，还是有点距离的。”

林衔芦：“嗯，回老家看看。”

——去看看那只鬼。

“回去好啊，去看看家里人们。”

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石福村就是M市周边的一个村子，距离说近不近，要说多远却也不至于，更别提林衔芦一直都在市内读书。

他们却从没有察觉到过对方的存在。

话到这里就停了，车一上路女人就不说话了，认认真真地盯着路况，只有在等红绿灯时，才会简单聊上两句。

开到中途，林衔芦突然被身前储物箱盖板上的挂件吸引，盖板上贴着个挂鈎，勾着一个起了毛边的平安结，正和着停下的车子一摇一晃。

这平安结和往日见到的不太一样，并非大红而是漂亮的彩色，做的很精致，花结细密齐整，一看就知道制作它的人废了大力气。

它看起来很受主人的喜欢，许是被保存了很久，编绳的颜色有些黯淡了，还起了毛边，但一点都没有要散开的意思。

车子再次起步，女人开地平稳，流苏摇晃的弧度几乎难以分辨，不说话的时候，林衔芦就静静地盯着它瞧，像是能瞧出朵花来。

车先随着车流，又从大路拐到小道，再直行了一段时间，林衔芦便看见了村子的路标。

路标很矮，小小一尊立在路边，上边刻字的填色浓烈，深红色浓郁的几乎要滴出血来，而路标的背后，仍是笔直的，看不见尽头的道路。

这儿还不是石福村，村口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车子已经开不进去了。

“到了姑娘。”司机在路边停靠，招呼着林衔芦。

道旁有两排枝条纤细的小树，透过两棵树之间的空隙看去，隐约可以看见的村子安静极了，没有任何人烟与生息，看着阴恻恻的。

林衔芦在手机上把钱先付了，解开安全带侧身要去推门，女人刚要和这个全程安安静静的姑娘告别，就见她突然转过身来，第一次主动和她搭话。

“阿姨，你的这个平安结可真可爱，是哪里买的啊？”

“这个啊。”女人的目光顺着林衔芦说的转向车窗里唯一的装饰，露出一个笑，笑容很浅，“这是我大女儿做的。”

眼里尽是怀念。

像是单纯感到些许遗憾，林衔芦嘟囔着：“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她继续下车，关门前突然折过身，探头伸进车内，在女人奇怪的目光中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阿姨，她说她不怪你。”

没等女人做出什麽反应，林衔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利落把门关上：“阿姨再见。”

谁不怪我？

女人被这句话打得晕头转向，倏然想到了什麽，瞬间红了眼。

她解开安全带跑下车，想去找刚刚那个奇怪的少女。

周围却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了，女人环顾着四周，大声喊道：“姑娘？姑娘？”

可直到远处日光逐步攀上更高处，她也再没看到那个奇怪少女的身影。

嗡—嗡——

口袋里突然传出两声震颤，女人心不在焉地拿出手机，打开屏幕时还要朝四周张望，随眼低头一看，上面是小女儿发来的消息，语句淩乱。

【妈妈手机！】

【那个手机能听到声音了！！！】

女人就这麽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不甘心地回到车上，神思不属地正要扣上安全带，目光突然被身侧某处吸引了。

——那里赫然躺着一个散架的平安福。

彩色的丝线在地上乱作一团，她伸手去捡，才发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直到捡起彩绳，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先是从喉间挤出的几声呜咽，再是大滴大滴从眼眶滚滚而下的眼泪。

她紧紧攥住彩绳放在心口，嚎啕大哭起来。

车子外，林衔芦静静站在路标旁，衣袖遮盖的手臂上金线游移，紧紧缠绕着，像套上了隐形的臂钏。

她从下车起就一直就站在这里，没有移动过一步。

天色愈发的亮了，身边的风拂过树梢，叶子沙沙几声响。

在常人看不见的世界，有一道鬼影，就静静飘在她身边。

第 4 章

林衔芦带着那道鬼影一起进了石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