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的丝帕被血液染红, 高扬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把后，将帕子扔回给周蕙, 径直伸手去拉还瘫坐在地上的方从缘。

周蕙皱眉，嫌弃的接过散发着异味的帕子，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方从缘呆滞的蹲坐着, 当高扬火热的手掌触摸上她冰冷的手指时，眼泪再不受控制的汹涌滑落。

高扬沉下脸，将心里的那点异样暂时抛却。手上的力道加大, 一把将她拉起，拉人的后劲十足，她甚至跌跌撞撞的栽倒在高扬怀中。

方从缘克制的后退几步, 脸上流淌的泪水不断。

高扬浅吸一口气，很自然的想要上前拥住她, 却被方从缘躲开了。

她垂着头，一步一步挪到了衆人的对立面，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噎到难以自抑。

高琦眼见她越走越近, 眉头紧拧，脸上流露出几分嫌恶之色。下一瞬，就站到了包围圈之外的高显真的身侧。

“她是谁？”高琦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高显真正在安抚不安的徐庆，一时间没顾得上他的问话，倒是她身旁一直保持缄默的徐征飞快的说了句，“她是老二的女朋友。”

高琦扭头，一脸诧异之色，为什麽连徐征都知道老二的女朋友，家里人却没有半点消息？

他疑惑的神色实在是太明显了，徐征很自觉的给这几个尚处在迷雾中的人解惑，“她几个月前就和老二在一起了。之前C轮融资的时候，和香港来的投资人一起吃了一顿饭，还有几个公司里边的大股东，老二那时候就把她带过来了。”

他俩在一起居然这麽久了？！

高琦：“徐哥，你觉得她人怎麽样？”

这个女人会不会是故意吊着自己这两个堂弟，脚踏两只船？

徐征尴尬的扫了眼不远处淩乱成中古战场的花园，还有仍然保持着对峙姿态的高家两兄弟，半晌后，他才斟酌着开口，“老实说，我觉得这位方小姐就是个学生妹。”

学生妹是什麽意思？

高琦眼中飞快的闪过几抹淩厉，极为露骨的说，“学生妹也有好几种，有酒吧里坐台的，有被人包养的，有爱慕虚荣的……当然，也有那种勤工俭学，上进的。”

最后的一种高琦纯粹就是随口一说，在他的心中，几乎已经认定了方从缘就是那种不知廉耻、被人包养的女人。

谁知，高显真却突然接过话头，极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你别误会她，缘缘她……她真的还不错，大学学费都是她自己打工挣的，每个月都打好几份工，前不久她才被燕大的经济学录取了。”

坦白说，她对方从缘的观感很複杂。如果是在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前，方从缘毫无疑问就是她心中最美好的那种女孩子，好学上进，勤奋踏实……简直是数不完的优点。

可是今天……高显真现在脑子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一幕——她的亲弟弟被人揍的鼻青脸肿。

高琦嗤笑，“看来，她很缺钱？”

未尽的话语，在场几人却是不言而明。

高显真立刻就沉下脸来，有点听不过意了，“你想多了，她和老二肯定不是那种关系。”

她接着说道，“以前我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她脚上的凉鞋都旧得褪色了，还有手机，居然是小灵通，现在你有看到几个人在用小灵通的，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人。”

高显真说出这番话似乎也是为了印证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她并没有看错人，方从缘应该是个好女孩才对。

高琦却嗤之以鼻，“她现在用的不就是iPhone吗？”

高显真斜睨了眼高琦自以为看穿一切的表情，不再试图去说服他，转身把已经不再哭闹的徐庆抱到徐征的怀里，径自掏出手机，翻出方从缘的朋友圈递给他看。

她的朋友圈是从去年九月底才开始创建的。

里面晒出的除了她所获得的各种奖状、各类证书外，就是一些去动物之家照顾动物，或者是去周边的郊县为小朋友们上课的照片。零星会夹杂着几张好天气的配图，但是自拍，和现下女孩子最常见的——晒名牌，她却连一张图片都找不到。

不对，应该说她还是有一张露脸照的。

【拿到新手机最高兴的大概就是——我终于可以炫耀一下啦！】

蔚蓝晴空，万里无云，她站在一衆饱经沧桑的校领导中间，娥眉一笑，鹤立鸡群。

近百人的庞大队伍顷刻间都化作了一副黑白默画，只有她身着蓝色百褶裙的纤细身影凸显出来，仿佛是照片上唯一的色彩。

这是她获得国奖时的留影。

高琦鬼使神差地翻完了她的朋友圈，不多，也就二三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