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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着罐头,倒是恋恋不舍:“不知道下回再吃到要等到什麽时候了。”
胡杨想拎几罐罐头走,余秋却拦住了他:“算了,山路不好走,到时候我们拎不动丢下,反而是目标。”
有推车也不行,因为山路崎岖,推车根本就没办法前进。
胡杨只能悻悻地放弃,搀扶着老人朝前走。
渡船也不敢在岸边多停留,赶紧往江心方向驶去。这条船就是最大的幌子,必须得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船拖延的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安全。
山路崎岖,夜色暗淡,他们却不敢开手电筒,生怕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只能勉强在夜色中辨认山路,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他们两个年轻人山路走的实在太少了,反而是老人给他们做向导。
老人语气颇为感慨:“这都过了这麽多年了,这山还是老样子啊。老百姓可真不容易,住在山上的人想下一趟山,买点儿东西,恐怕都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他喃喃自语,“老百姓苦啊,真苦真不容易。”
胡杨跟余秋都不知道该怎麽接话,只能硬着头皮走夜路翻山。
那山黑黢黢的,没有路灯,也不见天光,简直就像头巨大的怪兽,能够将所有东西都吞噬掉的那种。
老人陷入了沉默,除了开口提醒他们注意脚下之外,就不再说别的话。
他们翻过了一座小山,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山洞。又七拐八扭的,走上了坡道。
余秋身上已经微微发汗,她赶紧开口喊住老人:“老先生,歇歇吧,不然你身体吃不消的。”
虽然刀已经开了两个月,但对于这种大型手术而言,这麽短的时间完全不足以恢複。
余秋都觉得惊讶,这个老人是如何强撑着走这麽久的山路。
老人笑了起来:“我不想死啊,你说的没错,大夫,人活着终究都要咬牙活下去。死了的话,更加不知道人家要怎麽往你头上泼髒水呢。”
胡杨高兴的不得了:“对,伯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那些手髒心也髒的家伙,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他们被人民审判。”
“我不等那一天,我就等法律审判他们的那一天。”
老人的语气又低沉下去,“什麽是人民的呼声呢?这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余秋跟胡杨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还是老人先擡起脚步:“走吧,我们朝前头走,总归能找出路来的。”
刚才他根本没有坐下,因为肚子上有伤口,坐下来实在太痛,他只是靠着树稍微歇息了片刻。
胡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人,只能没话找话:“其实还是有变化的,这个山上有路,修的公路,可以开小汽车也能开大卡车。”
他话音刚落下,前头就是车灯一闪。
三人都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林子里头。
然而已经迟了,那车子就停在了路边,从上头跳下个人来。
余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什麽路数。
下车的人手中抓着手电筒,左右晃了晃之后,直接解开裤子,开始掏鸟尿尿。
余秋真是尴尬癌都要犯了,因为她站的位置,就跟这人隔了棵大树。
那人好像因为手不方便,还将手电筒叼在了嘴巴里头。灯光直直的朝上打,照出了他大半张脸。
余秋本能的发了声:“楚师傅,你怎麽在这里呀?”
这是红星公社粮管所的司机师傅。每次收粮食送粮食,都是他开着大卡车。
楚师傅也认出了余秋,比她还惊讶:“哎哟小秋大夫,你怎麽在这儿?”
卡车上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李秀云扯着嗓子问:“楚师傅,有什麽事吗?”
“嗐,我碰到小秋大夫。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晓得她怎麽跑这儿来了。”
余秋立刻编起了瞎话:“我跟胡杨坐船回去,中途下来準备买点儿吃的,结果碰上个老人家肚子痛的厉害,要跳江自杀。我们好不容易劝他同意跟我们回去看病了,结果船却开走了。
我们没办法,想到这儿有条路,说不定会有车子经过,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
胡杨赶紧搀扶着老人从树后面出来,跟着附和:“我的天啦,真没想到我们有这麽好的运气,刚好碰到你们了。”
李秀云跟着楚师傅压车拖了一批货回粮管所,因为赶时间才走的夜路。
她听了两个知青的话,连连摇头:“你俩胆子可真大,我告诉你们,这山上可是有狼的。我们平常都不敢中途停下。”
她瞧了眼带草帽的老人,心中怪异,这种时候又不怕晒太阳戴什麽草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