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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患者母亲,忍不住催了一句:“你儿子呢?既然你鼻子闻不到,那你儿子总能闻到吧?”
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妇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头嘟嘟囔囔的,始终没有一个完整的音节吐出来。
她的女儿看上去倒是比她活泛多了:“哈,我哥呀,我哥当然是给家里头生孙子啦!”
说着她居然哼起歌来,“小宝宝睡呀睡,在妈妈怀里慢慢睡。”
余秋想到她刚流産的孩子,只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偏偏这姑娘还擡起头来,沖她咯咯咯的诡异的笑。
余秋心里头那叫一个崩溃。她现在怀疑这姑娘前头就已经发过高烧,只不过就她这生龙活虎的表现,旁人也看不出来她正发着烧。
余秋只得又催促了一遍沈兰的母亲,赶紧招呼其他家属也过来,就病人现在的情况,一个人陪床根本搞不定。
说完她赶紧回了医生办公室。她觉得自己需要从头到尾好好捋一捋,看是不是忽视了什麽细节点。
神经内科的大夫可真是不好当啊,尤其是有明显精神错乱表现的病人,他们往往没办法正确提供病史,而他们身旁的人也未必时刻关注他们。
余秋找了张白纸,在上头写下发热、流産、精神错乱,现在的关键是她要理清这三者的关系。
究竟是流産导致了后两者的发生,还是流産只是个意外,发热以及精神错乱与流産没有因果关系。
余秋在这三者之间不停地画箭头,然后反複进行推理。她脑袋瓜子里头没有理出个心绪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何东胜探进脑袋来,沖她微笑:“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下了碗鱼丸汤,我妈今天做的鱼丸,可鲜了。”
余秋摸着肚子,感觉好像还真的有些饿了。果然动脑子的时候最消耗ATP,她急需补充能量。
何东胜将保温桶摆在了余秋面前,又帮他拿开水烫了搪瓷缸子,然后舀了鱼丸汤。
余秋看着雪白的汤上飘着青翠的芫荽末,颇为惊讶:“芫荽还长着啊,下了这麽大的雪。”
“长着呢。”何东胜有点儿得意,“不仅是芫荽,芹菜也长得好。尤其是草泥塘里头的,那一片都漂亮的不行。今天就有人坐船到杨树湾专门买菜。下了大雪,县城里的菜场都没什麽货了。”
余秋点头,深以为然。
她还记得08年下大雪的时候,整个南方都天寒地冻,交通完全瘫痪。
她奶奶去菜场买大白菜包饺子过年,结果那个时候原本几分钱一斤的大白菜,居然直接飙到两块钱一斤。那一颗大白菜吃得她奶奶心痛死了,年夜饭的桌子上一个劲儿强调现在不仅吃不起肉就连大白菜都吃不起了。
那个时候她就发誓将来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努力工作挣钱,让奶奶永远不愁吃不起肉吃不起大白菜。
只可惜老太太一天福也没享到,就倒在了麻将桌上。
余秋收拾遗物的时候,居委会的人找上门,她才知道奶奶早早立了遗嘱,把名下的小房子给了她。
后来靠着这房子拆迁拿的补偿款,她才在省城凑齐了新房的首付。
余秋吃了口鱼丸汤,下意识的冒了句:“我奶奶喜欢吃这个。”
何东胜点头:“我听你爸爸说了。他说你小时候长得像你妈妈,长大了却像你奶奶,习惯也跟你奶奶像。”
余秋顿时心虚不已,完全没想到余教授居然会找何东胜聊天。
她忍不住追问:“我爸跟你说什麽了呀?”
年轻的生産队长居然拿腔拿调:“这可是男人之间的话题,小姑娘听不好。”
余秋瞪眼,臭小子,非要姐姐教你做人吗?
何东胜笑了起来:“你爸爸说你嘴硬心软,要我好好照顾你。”
余秋冷笑:“你就骗骗小狗吧,我爸会搭理你才怪呢。”
结果没想到生産队长居然直接“汪汪”两声,沖着她笑:“嗯,那我们都当小狗吧。”
小秋大夫想翻白眼,去你的,姐姐才不陪你发疯呢。
像姐姐这样的优质人才可还是有事业高峰要攀登的。
她站起身,直接赶人走:“你在这儿做什麽呀?快点儿回去,还在过年呢。”
何东胜就是笑:“我不舒服呀,我要找大夫看病。”
余秋下巴擡得老高:“年轻人,我建议你先去看眼科,你现在在的地方是妇産科。不好意思,我不接诊非妇産科以外的病人。”
何东胜笑得厉害,伸手去拉她的手:“就不能给我通融一下?”
余秋傲娇无比:“当然不行,我可是有原则的人。”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嘈杂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