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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下一阵轻微的生理性宫缩就能让孕妇直接破了膜,然后整个保胎前功尽弃。
有的时候无知是福,因为夫妻俩并不了解这个手术的兇险程度,所以尽管余秋再三再四的强调,他们也只为一件事情高兴,那就是这个宝宝暂时保住了。
至于以后发生什麽事,那都是后面的事了。
余秋不知道该怎样评价他们的乐观。也许正是这种乐观精神支撑着贫苦的劳动人民,在极度艰难的环境下,也能充满希望的生活下去。
那位年过四旬的丈夫还反过来安慰余秋,要是这一回实在保不住了那也没什麽了不起。下回小秋大夫早点儿帮她把宫井扎起来,说不定他老婆就能稳稳当当地生个胖娃娃。
余秋出了病房门,準备去医生办公室开医嘱的时候,门一推,她看到了何东胜的脸,第一反应居然是:“你怎麽还没走?”
生産队长有些茫然:“我走了,你怎麽回去啊?”
余秋眨巴了两下眼睛,擡头看墙上的钟:“不行的话我就不走了,在这儿凑活一晚上。”
何东胜哭笑不得:“你还没换衣服呢。”
大鱼扑满怀,沾了一身腥。她回知青点之后就来得及洗了个脸,便被电话叫到了白子乡,哪里来得及更换棉袄。
何东胜这一提醒,余秋又觉得自己身上实在是没办法闻了。
她擡头看了看挂钟,感觉自己不能一直留在白子乡。这里的孕産妇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可同样的红星公社卫生院的病人们情况也可能随时都有变化呀。
她跟大夫打了声招呼,又强调了几句注意事项,直接催着何东胜走吧。
助産士有句话没说错,能不能生下娃娃,那是老天爷的事。作为医生,她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安天命。
两人走出卫生院大门,外头真是滴水成冰,天冷的很,别说开口讲话了,就是呼气都是疼疼的白雾。
因为冷,天上的星子分外明亮,就像孩童最纯真的眼睛,没有经历世事半点儿污染。
何东胜看她一路沉默着走到河边,忍不住开口找话题:“怎麽啦?心里不痛快吗?还是饿得慌了。我这儿有糖,你要不要含一块?”
余秋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什麽糖啊?我就是觉得真不容易。怀孕不容易,保胎不容易,生也不容易。生命想要繁衍下去,都不容易。”
何东胜点头:“可不是,要不怎麽说女人生娃娃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呢。其实娃娃也是投胎的小鬼,能不能托生为人,也要看命。”
这回余秋扑哧笑出了声,调侃他道:“你可别说什麽小鬼呀,不然吴二妮她男人肯定能跟你急。唉,这家伙,居然在他们村里头说我是什麽神医。”
何东胜笑了起来:“你怎麽就不是神医?你是菩萨呀?你可别忘了,你还降服了鳌鱼。”
余秋瞪眼:“那是鲤鱼!”
何东胜笑出了两个酒窝:“鲤鱼跃龙门,那也差不多了。”
余秋直接朝天上翻白眼,踩脚上船,懒得跟这人瞎掰扯。
何东胜点起竹蒿,小船又晃晃蕩蕩地往前走。
这一回他们不赶时间,加上夜风凛凛,船太快的话人吃不消,所以他只慢慢地摇。
余秋双手托腮,一会儿担心那个抢救的双胞胎小二子会撑不住,一会儿又疑心刚才的宫井环扎术并不能保胎成功。
其实即使是她穿越前的省人医,也不能保证今天的两个病例都能得到圆满的结局。但是那个时候她上头有主任,有导师,担子放到她肩膀上,已经轻的不足1/10了。
现在,她承载着两个家庭的希望。
何东胜一边摇着船,一边指点芦苇丛给她看:“我打算明天招呼大家到这儿来砍芦苇,不然就大沟的那些不够用。”
余秋稀奇:“人家让你们砍吗?”
现在好像没有无主之物,所有的东西都归集体。
“这里是野芦苇蕩子。谁想砍自己过来割就行,没人管的。”
余秋笑了起来:“那你们是不是还要夹鱼啊?”
何东胜摇摇头:“这儿不行,你看这里水位降的厉害,下面都是沙子,上头才有芦苇,不过这样收割机倒是能够割得快。”
余秋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沙子?”
她看过江沙,水位退下去之后,江岸两边堆积着厚厚的江沙。据说盗采江沙的人,一条船一晚上能挣上万块,属于一本万利的买卖。
何东胜点点头,旋即反应过来,对呀,沙子。他们要盖房子,可不要沙子吗?
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都上岸去,拿着手电筒仔仔细细地查看江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