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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跟女人对于名节的观念是完全不同。大老爷们即使上街遛鸟了,最多也是被人说一声不雅,大家当成笑话过去。
但如果女人赤.身果体行走在衆目睽睽下,那麽她这一生估计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谁都可以对她投去鄙夷的眼神。
余秋压低了声音,告诫陈招娣:“这件事情我不会说的,我也希望你自己烂在肚子里,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也许现在的廖主任恢複正常后,对于妻子为自己做出的巨大牺牲会充满了感激,但是时间久了以后呢?
他有头有脸要面子,自己老婆做出这种事情,让他面子往哪儿挂?
等閑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而舆论总是能够轻易原谅功成名就的男人抛弃糟糠妻,尤其是名节受损的糟糠妻。
陈招娣倒是难得对余秋诚恳起来:“小秋大夫,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谢谢你替我操心。不过,为着我家老廖,我什麽都不怕。不管什麽结果,我都认了。”
余秋轻轻地点头:“他要是将来拿这个说事,只能说明他没福气。这辈子都不会有女人比你对他更好了。”
陈招娣笑了起来,这个彪悍到可怕的女人此刻却显出了腼腆的意味,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余秋没有再说什麽,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大家坐在同一条船上,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躲不了我。
她没有告诉陈招娣的是,比起廖主任,她更加佩服陈招娣本人。
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女人,拥有坚韧的精神以及强悍到让人害怕的执行力。就算遭遇了再多困难阻挡,她也绝不放弃,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为达目的,她可以不择一切手段,而且她极为聪明,很会审时度势。
这种人就像杂草一样,生命力强大,不管放在什麽环境,什麽时代都有办法获得成功。
船回去顺风顺水,要比过来时快上许多。
天边才显出一线鱼肚白,整个天空还灰蒙蒙的时候,船就停在了红星公社的渡口边上。
睡了一夜的看守伸着懒腰过来催促她们赶紧下船去。
这艘船还是他们临时从别处征用来的。虽说都是为了革命事业,但如果不尽快还回头,还是会被叨叨个没完,烦都烦死了。
余秋赶紧道谢,跟穆教授一起,带病人下船去。
亏得事先她们已经通知了卫生院方面,穆教授又联系了卫校的高年级学生们,否则这麽多精神病人,她们真是没办法应对。
陈招娣也趁着光线暗淡搀扶廖主任下船,她擡脚就想跟在队伍的尾巴上,却被余秋拉住了。
年轻的赤脚医生表情严肃:“不行,你们不能去卫生院。”
陈招娣急了:“你什麽意思?这个时候你撂挑子?”
余秋摇头,看着精神病院安排的渡船离开渡口,才压低声音道:“只要早上一查房,精神病院就能发现廖主任不在了。你觉得他们会蠢到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咱们卫生院。廖主任到卫生院来过好几次,大家都认识他,你觉得你能把廖主任藏到哪儿去?”
陈招娣哑火了,遇见余秋她们,继而跟着送精神病人的车出来,对于她一开始制定的计划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
眼下这状况,卫生院不能去,丈夫又是这副模样,到底要她怎麽办?
陈招娣决定绑死了余秋:“你现在把我们丢下不管的话,只要我们被逮到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余秋叹了口气,诚心实意地劝这个女人:“你不要老是这样,对人真诚和气些,对你没坏处。我既然都把你们带出来了,又怎麽可能就此撂手呢。”
她擡起头,看着台阶上缓缓走下的人,轻轻念了一句:“来了。”
刚才她看到停在渡口边的小船,就心中有数,何东胜一定是趁着天没亮,又将杨树湾生産的酱菜以及卫生巾这些东西运到公社来了。
何东胜跟相熟的医务人员打招呼,笑着问了句:“她们回来啦?”,待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立刻步伐轻快地跑下台阶,对着暗光中的余秋笑:“回来就好,什麽时候回家去?胡奶奶要炸果子给你吃呢。”
说着他还摇了摇手上的篮子里头放的猪大棒骨,“晚上有空回家吃饭吧,今儿你生日,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余秋哪里搞得清楚这个时代真正的余秋究竟是什麽时候过生日,况且她现在也完全没有心思。
她嘴里头胡乱应答着,快步走向何东胜拉着人咬耳朵:“快把廖主任带走,他们夫妻都知道杨树湾在县城做买卖的事情。”
生産队长多尖的眼睛,立刻就看出来站在旁边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跟身着病员服的男人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