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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男知青倒是跟民兵迅速结成同盟,齐心合力赶田雨她们下圩埂:“好了,你们做好后勤工作就行。圩埂有我们在呢。”
田雨眼睛瞪得老大:“干革命不分男女,红星公社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也要保护它。”
郝建国不知死活:“打仗要上女兵也该亡国了。”
这下子娘子兵们全都不干了,捋起袖子要跟男同胞们一较高下。
前面响起大队书记焦急的声音:“快点儿,八队老成根家里头还没撤出来。”
老成根是八队看鱼人,他家就在沟边上,地势太低,已经淹起来了。
田雨立刻扬高了声音:“共青团员都跟我上,会游泳的先来。”
余秋咬咬牙,擡脚往圩埂走,却不想被田雨张手拦住:“你下去,你不是共青团员。”
说着,她又一把拽出队伍中年纪最小的郝红梅,“你也下去,你们是普通群衆。共青团员都倒了,你们才能上。”
雪白的闪电照亮了少女的脸,十五岁的姑娘挥舞着拳头,“同志们,我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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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埂上抢险
河水汹涌,猛烈地拍击着圩埂。高高堆砌的沙土袋似乎也被沖得摇摇欲坠。
雨水瓢泼似的往人脸上倒, 火把早就被浇灭, 昏暗的马灯也照不亮圩埂。黑暗中, 余秋只听见哗哗的水声, 就像是死神在敲打谁家的窗户。
郝红梅吓哭了, 抓着余秋的手喊:“余姐, 怎麽办啊。陈媛姐跟田雨姐他们……”
“没事。”余秋心里头也发慌, 却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先装沙土袋。”
全村的男人都出动了。年富力强的上圩埂, 年纪大的就在边上装沙土包。
赵大爹跟郑大爹一开始还催两个女娃娃赶紧回去。后面随着汛情愈发紧张,大家也都顾不上了。
余秋和郝红梅分别充当两位老人的搭档, 帮着牵沙土袋。等到装满沙土之后, 再转给桂枝的丈夫迅速封口,然后再由赵家两兄弟跟同伴们擡走。
堆得高高的沙土袋子飞快削平,一袋袋沙土被运上圩埂加牢加固。
雨水一刻不停歇,大家悬着的心就半点儿不敢放下。河水汹涌地拍着圩埂,无时无刻不想着撕裂出道口子来。
余秋的胳膊僵了,抓着沙袋的两只手已经失去知觉。她不知道什麽时候天才能亮,也不晓得什麽时候雨才能停下,更不清楚她的知青伙伴们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回来。
“来了, 来了。”圩埂方向传来呼喊。
一群人提着马灯围着, 跟山洪裹挟的石头一样沖到余秋面前。
韩晓生背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直接丢在余秋面前:“快, 背起来的时候都不喘气了。”
余秋顾不上问东问西, 直接伸手触摸孩子的颈动脉,又是试探他鼻尖的气息。
何东胜也背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沖到高处来。
那老人一落地,就抹着眼泪喊:“种安哎,我家种安。”
种安是杨树湾的方言,就是单传独生子的意思。后面一个字到底要怎麽写,余秋也不知道。现在她也更没心思关心。
这孩子情况不好,基本上已经没有呼吸跟心跳,余秋跪在他身旁,毫不犹豫地开始心肺複苏。
所有的抢救手段中,余秋最不喜欢的就是心肺複苏,因为实在太累人了。
以不少于100次/分的速度胸外按压,按压深度5-6cm,持续三十次之后,再人工呼吸两次,如此这般五个循环才是一个抢救周期。
接下来做评估,效果不好的话,再来第二回。常常一个周期下来,施救的人自己就累得够呛。
可这却又是最基本又最重要的抢救措施,能不能从死神手里头将人拽回来,往往就看这几个周期。
余秋从来没有像眼下这般怀念过胸外按压机,它真是拯救急救人员的大福星。
可是现在她什麽都没有,只有自己的两条胳膊两只手跟一张嘴巴。这两条胳膊,已经装了不知道多久的沙土袋。
尽管暴风雨让气温骤降,余秋嘴里头喘出的粗气都带着白雾,可是一轮循环下来,她仍旧浑身发软,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
“你负责人工呼吸。”不知什麽时候,何东胜到了她旁边,示意余秋往前挪了挪,接手了胸外按压的工作。
余秋完全没有反对的机会。因为抢救不能停,她无法抽出空跟何东胜争执。
两趟心肺複苏之后,溺水的男孩子终于有的动静。他坐起身,大声咳嗽着,伸手捂住胸口,看上去痛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