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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吴二妮仍旧神志不清, 不停地摇头咬牙, 嘴巴神经质地努着, 两只眼睛不停地往上翻。尽管她的四肢已经被束缚带绑住了, 却仍旧不停地抽搐着,显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分外怪异。
“大夫你看看,真不是我没良心,实在我们家三代单传,总不能养个鬼胎吧?”
病床边,一个20岁上下的男青年神色狼狈,满腹委屈的嚷嚷。
“老实点儿。”李伟民横眉冷对,死死揪着这人的胳膊,“你以为我们红星公社的姑娘好欺负是不?好好的人嫁到你们家去了,现在变成这样子,你还想拍拍屁股不认账?”
说完话,他还称余秋讨好地笑了笑,只恨屁股后头没长条长尾巴可以竖起来摇一摇。
饶是他姿态如此之谄媚,余秋仍旧恨得牙痒痒。
李伟民这狗东西,怎麽成天往他这儿拖烫手山芋。真是嫌她事情不够多。
小李大夫满脸堆笑,这不是能者多劳嘛。
吴二妮可是他们村出挑的能干姑娘,嫁出去还不到一年呢,居然就变成这样了。别说吴二妮他爹了,就是他都想捏起拳头,将这混账东西狠狠揍上一顿。
被他指责的男青年直接跳起脚来,撸起袖子,一个劲儿地喊:“我把她怎麽样了?做人要凭良心,说话不能张口就来!你看看,你们都睁大了眼睛看看,她都把我咬成什麽样了?我不就是说了声她奶奶跟妈早就死了吗?她嘴巴一张,差点儿没咬下我整块肉!”
像是为了配合男青年的控诉,躺在床上的吴二妮立刻磨起牙来,整张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着,扭曲得不成样子。
男青年被她的模样吓到了,嗷的一声叫,一蹿三尺远,简直眼泪汪汪:“你们看,她就是这样,我一个老爷们在家过的是什麽日子呀?我们家花了300块钱的彩礼,可不是为了娶这麽个鬼婆子进门的。”
吴二妮的父亲急了:“我姑娘好好的出的门,进了你家的大门才变成了这样,你倒是找我的茬儿了,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男青年嚷嚷起来:“她肚里头揣着个鬼娃娃成了我的错喽,又不是我怀的孕。”
吴大爹不甘示弱:“没有你,我女儿能怀孕吗?”
翁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余秋跟没听见似的,只伸手摸着吴二妮的肚子,顺带着指导李伟民做体格检查:“仔细摸一摸,上到剑突下,下至耻.骨联合上,右至腋前线,左至腋中线,边界清晰,质软,无压痛,巨大盆腔包块。”
李伟民战战兢兢,摸了半天之后才开口问:“真不是怀孕啦?”
“怀什麽孕啊?”余秋头大,“要是肚子大了都是怀孕的话,大肚子病的时候,多少男的怎麽没生出娃来啊?”
李伟民嘿嘿干笑,眼睛示意后面那对吵得不可开交的翁婿:“你都不管管吗?”
余秋写着病历头也不擡:“有什麽好管的?只要不打起来就行。”
别小看家属吵架这回事,吵架的时候,说不定能够暴露他们对病人真正的态度。
眼下吴二妮有明显的精神异常症状,压根没办法控制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决定自己的事情。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丈夫,这两个人算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他们的态度决定了吴二妮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
李伟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她……她会死啊?”
疯子傻子他见多了,哪个村没那麽一两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虽然癡傻,但只要有人照应,还是能活下去的呀。
余秋蹙额:“情况不一样,她肚子里头有东西呢。”
正在跟吴大爹吵架的吴二妮丈夫小周闻声立刻嚷嚷:“大夫,他们说你能开刀把娃娃从肚子里头拿出来。只要这娃娃在正午太阳底下呆足了一个时辰,我就认他是我们家老周家的孩子。”
吴大爹急了:“这麽小的娃娃,在太阳底下晒着,我看你不是想当爹,你就是想害死娃娃。”
“行了,哪儿来的娃娃。”余秋皱眉头,没心思再听他们扯皮下去,“现在吴二妮呢,肚子里头我考虑长了一个大包块。”
这话吓到了翁婿两个,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顿时哭丧着脸:“大夫,二妮不会死吧?”
这会儿,他俩倒想不起来要吵架了。
妈呀,二妮得了癌症啊,肚子里头好大的癌。焦裕禄就是得癌症死的。
“情况不一样。”余秋看他们不吵架了,也就开始认真交代病情,“我目前考虑她之所以突然间精神不清爽,不是鬼上身也不是被黄鼠狼附了体,而是因为她肚子里头长的这个包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