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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委会上下都浑身轻松,抓坏分子都是有指标的。本县老百姓又常年正治热情不高,实在不太容易暴露反格命本质,加上乡里乡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坏分子名单实在不太好确定。
亏得这位顾主任自投罗网了,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切切实实的及时雨。
领导一走,剩下的抱鸡群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睛只能对上怀里头的大小公鸡。
这会儿衆人打鸡血的狂热劲头过去了,剩下的都是满满的心疼。
因为居住环境的限制,县里头的居民基本上没有家里养鸡的。这些大小公鸡,都是他们临时高价买来的,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这会儿要是直接拎回家杀了吃,委实肉痛的紧。地主老财都不能这样过日子,老婆是要叉腰骂街闹离婚的。
于是衆人无师自通,自发在县医院急诊大厅里头开始做买卖,折价兜售自己手里头的公鸡。
再没有比医院更好的销售地点了。生病的人可不得加强营养,还有比鸡更好的滋补品吗?
先前那位耀武扬威的红未兵原本还沉浸在顾主任瞬间沦为阶下囚的打击中不能自拔。这会儿见衆人居然公开搞小市场买卖,他顿时火冒三丈,扯着嗓子喊:“你们搞资本主义那一套,走反动道路。”
哎呀呀,衆人见势不妙,赶紧抱着公鸡逃之夭夭。
一场热闹过后,医院大厅里只剩下满地鸡毛。
大浪淘尽,留下医生护士面面相觑。
周医生眼睛一瞪,拿出了急诊负责人的派头:“还愣着干什麽?赶紧打扫卫生啊!”
衆人嘴里头发出一声悻悻的“吔”,嘟囔着跑去拿扫帚簸箕了。
解放军干部满意地点点头,跟视察工作的领导似的:“这才是人民的格命队伍。”
周大夫被他一喊,猛然反应过来这儿还有位反林飚的干将呢,赶紧殷勤地招呼:“解放军同志,你有什麽事吗?”
也不知道是缘法未到还是立了秋就是多事之秋。没等解放军说明来意,急诊大厅又沖进个神色匆匆的男人。
大热的天,男人头上的帽子都显出了汗渍,却死活不肯脱下,只焦急地喊:“大夫,现在能给我打鸡血了吗?”
整个大厅里头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盯着他怀抱的那只小公鸡,搞得那只鸡惊恐不安,一个劲老扯着嗓子喔喔叫。
余秋这才认出来,这是先前被自己打发走的脱发男。
她下意识地想捏眉心,假装没看到他怀里那只脖子伸得老长的公鸡:“你除了掉头发以外,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掉头发的?”
那人不高兴了:“大夫,你给我打鸡血就好,问这麽多做什麽?”
“打鸡血?你现在还说打鸡血?我看你就是反格命集团的余孽。”解放军干部一声吼,身上的那套绿军装吓得脱发男手一松,小公鸡咯咯咯地跑掉了。
倒霉的男人哭丧着脸:“是大夫说打鸡血可以治疗我的脱发的。”
他张着两只手站在原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那位人民解放军还在摇头叹气:“林飚反格命集团余毒不浅,你们一定要时刻加强警惕。”
周大夫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说的是,群衆就是要好好教育。”
说着,他一个劲儿朝余秋使眼色,示意赤脚大夫们赶紧把这倒霉催的撞木仓口的家伙带走。
余秋赶紧领命,朝侯向群杀鸡抹脖子。后者心领神会拖着李伟民一道左右夹击,架着脱发男人往诊疗室跑。
这头周医生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伺候人民解放军:“刚才您说要打听,不知道您要打听什麽呀?”
军官终于收了对于反格命集团的批判,开始说正经事:“我想打听一下我的战友,他回家探亲,听说生病住院了,我想问问他住在哪个地方。”
在场的医务人员下意识地互相看了一眼,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那位军官说了战友的名字:“他叫孙斌,大夫,您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余秋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妈呀,真是越怕什麽越来什麽。喝农药自杀的兵哥哥的战友找上门了。
人家会不会找医院算账?武松杀了潘金莲,也没放过王婆啊。
啊呸!他们哪知道孙斌的绿帽子到底是怎样戴上的啊。
解放军干部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疑惑地追问:“大夫,我战友不住你们医院吗?”
“住,当然住,解放军同志嘛,我记得。”周大夫强行撑住,“我……”
“孙斌啊,那个龟孙子。”
大厅门口传来压抑不住兴奋的激动声音,红未兵一张脸红得跟刚打过鸡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