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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被现场抓包的小秋大夫哭丧着脸,努力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转过头去,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教授。”
文教授眉头微微蹙着:“你现在在妇産科实习?”
余秋心里头七上八下,扑通扑通直打鼓,她不知道文教授是什麽意思,只能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对,我刚开始实习。”
陪伴在侧的妇産科主任接了句话:“这孩子的临床意识很好,脑袋瓜子也非常机灵,处理问题十分迅速。”
从她上台开刀时的动作就能够看出来,她受过非常良好的医学培训,比上了好几年的卫校毕业生手脚更麻利。
“这孩子会开剖腹産,抢救过一位子宫破裂的産妇。”文教授跟叹气似的,说话声音轻轻的,“穆教授说都说她刀开得漂亮。”
后来红霞本人跟孩子一并转去省人医,管床大夫也觉得下卫生院的医生瞎胡闹,腹部切口缝得乱七八糟,正琢磨着要想什麽办法加强缝合一下。
还是穆教授发了话,让他们先别动,继续观察切口看看。
没有理由连破裂的子宫都知道该如何处理,却缝不好肚子上的口子。
结果后来伤口愈合得非常好。
妇産科主任惊讶地看着余秋,这姑娘的确说过自己给産后大出血的病人使用过自体血回输治疗。
可是当时主任惊讶归惊讶,却没有太当成回事。因为无知者无畏,现在的赤脚大夫胆子大得吓人,他们凭借想当然就敢给人上治疗。
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居然会开剖腹産,完完全全自己开的那种。
现在即使是省城的大医院也极少开展剖腹産术。一个礼拜平均下来最多一两台,而且都是被逼得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开。
大肚子本人也非常恐惧在肚子上开刀,手术对他们而言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可怕事情。甚至有人宁可直接放弃孩子,也不愿意开这个刀。
妇産科主任看着余秋,眼前的女孩子瘦瘦小小,站在那里乖乖巧巧的,就是个没长成的孩子。
她到底哪儿来的勇气,就这麽给人开刀了?
余秋心扑通扑通直跳,含糊其辞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开刀起码还有一线的希望。”
“她父亲是余教授。”文教授表情複杂,转头看着妇産科主任,“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这孩子可以多到其他科室去转转。”
余秋轻轻地“啊”了一声,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她本以为文教授会让她积极分享技术,在县医院的妇産科开展剖腹産的培训。上次在红星公社卫生院的时候,他还强调让自己要多团结多互相学习。
没想到今天文教授就干脆让她跳出妇産科。
老人自顾自地说下去:“既然要当赤脚大夫,那就是一个全科医生,内外妇儿,每个科都要了解,每个科的疾病都要会处理。按照你现在的水平,妇産科对你来说应当是比较熟悉的了。可是你不能光管生孩子呀。你要考虑乡亲们的实际需要,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全科大夫。”
余秋心里头嘀咕了一句,您可得了吧,全科医生在国内是没有前途的。
到了2019年,社区的全科医生仍然没有摆脱开药机器的尴尬处境。病人过来就是想开药走医保的,多问几句话都会挨大妈大爷怼。
国内全科医生干的全是人家英国全科护士的活,基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几年都招不到一位大夫。招到的人,人家宁可赔钱解约走人,也不愿直接荒废了自己。
余秋有位朋友在英国当全科医生的,当初兴致勃勃地回国扎根基层社区卫生建设,几年下来实在吃不消了,擡脚又出国了。
所谓家庭医生式服务,领导说说,记者听听,老百姓笑笑就行了。谁认真谁就输了。
文教授可不晓得她心里头还有这麽一篇文章,只苦口婆心地强调:“当大夫就要给自己点儿挑战,不能老是待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头。人生病不会按照你脑子里头的套路来,要多看多学多见识,才能尽快地成长。”
余秋没办法拒绝,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处理急症的反应不够迅速。
在2019年的省人医,疾病分科被分门别类细化成十几几十甚至上百个科室,每一个科都有自己的诊疗範围。
病人来了以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找哪个科的医生看病,因为每个人都说不是自己科的毛病。
科学的发展,让医学分工更加详尽的同时,似乎也让医生忘记了该怎麽看病。
比如说昨天夜里这件事,她明明都已经猜测到了药物作用所致的弥漫性肺出血,可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非要搞清楚感冒药究竟是什麽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