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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爹衣服脱光了清洗身体,除了老太跟郑大婶以外,家中其他女眷自然要回避。
大丫二丫被舅妈搂在怀里头,都吓得小脸惨白。二丫更是哭喊着叫外公。
郑大爹睁开眼,安慰门外的外孙女儿:“没事的,丫头啊,外公没事。”
他伸手要摸口袋,却发现自己光着身体躺在毯子底下,顿时羞得不行,“哎呀呀,你也真是的。快,我口袋里头有桃子,拿给大丫二丫吃。你不认我认,我们家的丫头哪儿不好了?”
郑大婶抹着眼泪去翻丈夫丢在木盆里头的褂子口袋,从里面掏出了好几只红桃。
余秋鼻尖发酸,下意识地冒出一句:“大丫二丫,小秋大夫还给你们做桃子糖。”
她转过头,提醒郑大婶,“这个桃子先别吃了,说不定沾了有机磷农药。”
郑大婶赶紧答应着,安慰两个外孙女儿:“外婆给你们煮玉米吃。”
院子门被推响了,郑卫红满头大汗拎着农药瓶子回来。上午郑大爹打完药水后,在塘边清洗药水瓶子时,手一滑,瓶子飘走了。中午在饭桌上,他还心痛了好久。
余秋赶紧看农药瓶,待看清上面的成分后,她立刻皱起眉头。
农药并不含有机磷啊!难不成现在农药也造假?
她以前还碰到过喝了100ml百草枯仍旧活蹦乱跳的病人,最后会诊意见是医院做了质检的事,农药假的没边儿了。
余秋的目光落在郑大婶準备丢进家中厕所的红桃上,突然间反应过来:“大爹,你吃了几个毛桃?”
郑大爹嘴巴干得难受,说话都艰难:“吃了四五个吧,我中午去山上捡树枝的,嘴里头干就采了几个吃。”
“洗胃吧。”余秋招呼宝珍,“準备肥皂水,桃子有可能打了农药。”
她擡起头跟郑家人解释,“现在我不肯定大爹到底从哪儿吸收了有机磷,只能把几个途径都考虑进去。卫红哥哥你先去山上问问,他们是不是打了农药。要是打了药水,赶紧挂警示牌,别再让人误采了。”
郑大爹自己摘过来的桃子在草木灰水里头泡过了,现在也闻不出来个味道。
大队书记刚好过来找郑大爹有事,闻声立刻招呼周围邻居:“快,每个生産队都过去问。今天有采了桃子吃的,全都带到小秋大夫这儿来。狗日的,哪个王八蛋打药水。”
余秋额头上全是汗,她安慰郑大爹:“大爹,洗胃有点儿难受,你忍忍。”
彻底洗胃对于抢救有机磷中毒患者极为重要。原本情况稳定的病人如果洗胃不彻底,有机磷持续被吸收,病情可以很快就恶化。
郑大爹说话时嘴里头没有明显的蒜臭味,但是洗出来的胃液却能够闻到浓郁的气味。
肥皂水持续下胃,余秋又给郑大爹插管胃肠减压,否则他要吃不消了。
直到天擦黑,灌了半缸水,郑大爹洗出来的胃液才闻不到味儿。
余秋喘了口粗气,甩甩脑门子的汗水:“把人送医疗站吧,后面得接着推药,继续洗胃观察,直到彻底脱离危险为止。”
“送卫生院。”院子门响了,大队书记脸色铁青,“狗日的东西!祖祖辈辈都是我们杨树湾的山林。我们不砍树,还不能采果子吃咯?统统送卫生院,我看他们给不给说法,敌.敌.畏。”
余秋吓得不轻:“他们真喷农药了?怎麽也不打声招呼啊。”
“挂牌子了。”郑卫红脸色灰败,沉得跟锅底似的,“牌子上写着打过农药,不让摘。”
这回不等大队书记发火,余秋先咆哮了:“要是孩子不识字呢?不识字的人采了怎麽办?这是谋杀!”
中国的文盲率有多高,这些人心里头就没点儿逼数吗?
郑大爹就不识几个字,10来年前杨树湾是办过农民夜校,试图让农民脱盲。
但大人跟孩子接收新知识的能力本来差别就很大,况且后面又是闹灾荒,夜校也没能继续办下去。杨树湾郑大爹这一辈人会写自己名字就算不错了。
敌敌畏说出来,大家都知道是农药不能吃。写出来有几个人认识字呀?
“狗日的吃公家粮就看不起我们贫下中农是不是?”大队书记面色铁青,举起胳膊来一挥,“走,肚子痛的全都去卫生院。让他们管吃管喝管治病。”
大队书记都这样发话了,他身后很快呼呼啦啦跟起一条长队。人人都号称自己吃了毛桃,要去卫生院看大夫。
余秋吓得不轻,一叠声地追问:“你们到底谁吃了?吃了赶紧给我过来灌肥皂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结果大家伙儿嘻嘻哈哈,居然有好几个人过来咕噜咕噜地直接喝下了几大缸子的肥皂水,然后开始嗷嗷地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