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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命, 余秋长长地吁了口气, 翻身起床,去沖了把澡。感谢苏家富贵,即便是客房也有单独的沖凉房。
她洗完澡, 用毛巾裹着头发擦拭。她眼睛怔怔地看着镜子里头的人, 感觉那张脸是如此的僵滞又陌生。她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余秋不抽烟,然而此刻她真希望手边有根烟可以让她叼在嘴里狠狠地吸上一口。
她不知道吸烟是不是真的能够疏解忧愁, 但好像找到点儿事情做就可以让她舒服一些。总比眼下无所适从来到强。
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推开了房门朝阳台走去,柔佛州的夜晚星空宁静, 林木间有幽幽虫鸣。
余秋看见树丛间飞舞着的荧光时, 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那究竟是什麽。隔了半晌, 她才哑然失笑, 萤火虫呀。
果然是气候决定一切, 四季皆夏的马来西亚正月里头居然有萤火虫。
直到此时此刻, 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处异帼她乡。
“这儿不算什麽, 既然来了柔佛州,就去哥打丁宜河畔看萤火虫。那才是天上一条街市,地上星星点灯。”
徐同志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余秋身旁,突兀地开口,“那当真是不应该错过的美景。”
余秋赶紧侧开身子,沖他微微点头。
傍晚在榨油厂相遇的时候,徐同志并没有表现出认识自己的模样,仿佛是初相见。
余秋自然也不会戳穿。徐同志明面上似乎是个商人,但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实际上从事的应当是秘密工作。或者更加準确点儿讲,是间谍是特工。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次来马来西亚,徐同志究竟是为了执行任务还是惯常地维护自己明面上的人际关系。
她也搞不清楚徐同志要同苏家打好关系的真正目的。今晚在榨油厂相遇之后,他听苏嘉邦无意间提到自家姑姑迁入祖坟的事情,居然又坚持来苏家上香。
后来他再三再四地安慰苏老爷子与苏老太太,一直到天色大暗。于是顺理成章的,他就留在了苏家客居一宿,刚好方便明天去参观苏家的油棕园。
余秋更不明白徐同志明面上究竟做什麽生意。因为按照苏嘉邦的说法,他好像什麽行当都碰一碰,是个标準的杂家。他们家的生意也做得极大,家族里头的事情複杂的一塌糊涂。
她看着徐同志,试探着问了句:“你……”
何东胜上楼来,瞧见阳台上的女友,立刻关切地问:“怎麽了,小秋,睡不着吗?”
昨晚跟今天白日小秋一直没有怎麽合眼睛,今晚应该早早入睡才是。
他伸出手搭在余秋的头上,轻轻按揉着:“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去看萤火虫。”
徐先生笑了起来:“真巧,刚才我还向余小姐推荐萤火虫。很适合你们去看,的确是自然奇景。”
说话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往后退,似乎準备回屋休息。
余秋摇摇头,心念微动:“我做噩梦了。”
苏嘉邦跟着何东胜上的楼,听到表妹的话,他立刻警觉起来,担忧地提议:“我去请问师父过来给你诵经吧。”
今天是姑姑迁坟的日子,姑姑不是好死,也许灵魂难以得到安息,所以才会找上小妹。好在父亲请的高僧在家中彻夜诵经,刚好可以过来帮帮小妹。
余秋摇摇头,示意苏嘉邦不必忙碌:“不用了,我看到了很多血,很多人躺在地上,他们在淌血。”
她说话的时候,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面。她也搞不清楚,那究竟是她臆想出来的场景还是某部电影里头的场面。只是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想要作呕。
然而掩住口鼻逃离也没有用,因为她身处尸山血海。她的周围尸体密密麻麻,鲜血已经彙流成河。野狗因为吃了人肉,所以眼睛都是红的。天上的秃鹫则直接叼着腐烂的尸体扑腾的翅膀飞走。
余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何东胜立刻伸手抱住她,轻轻地拍她后背安慰道:“没事,别怕,那只是噩梦。”
余秋像梦游一般喃喃自语:“不是的,那肯定是真的,真的会发生的事。”
徐先生不明所以,茫然地转过头看向苏嘉邦,像是不明白这家的表小姐怎麽会突然间这样了。
苏嘉邦有点尴尬,跟自己的朋友解释道:“我弟弟刚从柬埔寨回来,我小妹听说了打仗的事,有些被吓到了。”
徐先生了然地点头:“打仗的确挺吓人的。二少爷可真不应该拿这种事情吓唬女孩子。”
说着他还沖余秋柔和地笑了笑。
余秋却执拗起来:“我不是被二表哥吓到了。二表哥可不认为死人有什麽大不了的。我真的梦到了大屠杀,血流成河,他们拿着机木仓朝从屋子里跑出来的人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