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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又夸奖何东胜,“不过你又往前头多想了一步,都想到风能转化为热能了。”
林斌在信里头大喇喇地写着:“主席说了,你要多思考。那些産煤産油産矿的地方,现在早就发展成有规模的城市。可是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被采光的,要未雨绸缪,提前思考到了那一天这些城市要怎麽生存发展下去。全国的工业格局也要好好想,怎样才能够用最小的代价做最大的事。因地制宜这4个字必须得时刻牢记在心里。”
李大哥一边念一边笑,然后叹了口气:“主席他老人家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忧心这麽多事。”
何东胜笑了起来:“这麽大的一盘棋,得他执手落子呀。”
李大哥带着笑垂下眼睛去,刚扫到下面一行话,他脸上的笑容就凝滞了。
林斌跟顺带着一样,随手写下两行字:“老人家说江同志身体老不好,是因为太担忧工作了,还是直接退休静养身体才容易恢複健康。现在她已经办了退休手续了。”
李大哥念不下去了,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何东胜已经洗完了手,见他不动,就好奇地绕过去:“怎麽了?这麽快就念完了,他居然没有要求找女朋友?”
他下意识的接着念剩下的话:“我们都觉得挺好的,不然她容易受惊吓的毛病不容易好转。”
何东胜深以为然,“这倒是真的,上次她吓到了,整个舞会的人都吓坏了,生怕她身体会吃不消。既然不舒服,好好休养挺不错的。”
李大哥没有接他的话,他的目光还盯着信纸。
林斌絮絮叨叨地在信里头说了老人家要求王老太太多担点儿担子,还说因为王老先生的事情,白白让她委屈了这麽多年,明明是红花,偏要做绿叶。不过不搞夫妻店好,不然人家就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的意思了。
关于这件事,小林大夫就三言两语简单介绍了下,然而这简单的几行字却在李大哥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结束了,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三个字,结束了。
他不知道为什麽,可是主席用举重若轻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格命。暧昧的,含混不清的,不曾盖棺定论的,就这麽轻飘飘地掀过了那几年。
他在老人身边长大,他对老人的了解更深。大概没有多少人会比他更清楚,这个退休究竟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彻底放下,彻底不给机会翻身了。
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就连后面的台湾合资企业以及日本合资企业的事,都不曾在他心中掀起更大的波澜。
它们的存在,不过是论证前面的事。格命结束了,现在的重点工作放在了经济建设上头,政治要往后退,这就是持续了8年半的格命的结果。
哈,8年半,好像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直接带走了3000多个日夜。他没觉得时间长,不过好像抗战也就打了8年。
何东胜似乎没有理解他怔仲的真正原因,还以为他是被合资企业的事情吓到了,特地开口强调:“这两个企业必须得搞,这是一个政治表态的问题。”
李大哥却完全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他怀疑这封信真正的用意就是为了告诉他,京中发生了什麽,主席又做了哪些决定。
真有意思,□□成员退休了,他这位主政一方的干部却完全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反而是通过如此迂回的方式获得了消息。
而这消息,恰恰是老人故意如此传递过来的。
一时间,李大哥如坠冰窟。他不觉得冷,他只觉着恍惚,两条腿无论怎麽蹬,都永远踩不到实处。
他觉得累极了,身上所有的热量全都散失了。他走的这条道路,没有了前路。他景仰的那座大山前头弥漫着层层白雾,他都不知道到底得怎样才能登上那座山。
他甚至搞不清楚,究竟是从什麽时候起,那座高山离他越来越远。
何东胜表达了一番对合资企业的感慨,旋即又安慰李大哥:“你不要太为主席他老人家担心了。我想江同志退下来也有好处,他身边也就多了人照应。”
李大哥神情疲惫,他在心中苦笑,他清楚地明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说不定这辈子,江同志都不要想再见到主席。她不是退休,而是被完全地幽禁了。
何东胜似乎不明白他的忧心忡忡究竟从何而来,仍旧以一种农民式的笨拙试图安慰他:“你不用担心,主席一贯都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李大哥笑了笑,重複了一句:“没错,他总是对的。”
何东胜笑容满面:“我们的人民永远围绕在主席身旁,我们永远沿着他为我们指点的正确道路奋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