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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半个世纪后的国内医疗环境就完全不允许这样,为了能够上台打官司的时候不被对方揪到小辫子,病历那都是要写成山的。
可是某些事情都是多做多错,你要写那麽多病历,最后结果就是模板套模板,反而错误更多。
病案室的人检查得秃了头,错误一大堆,临床医生恨不得跟对方拼命。写个屁病历,他们哪有空写病历。矛盾都是内部自己造成的,内耗先让他们筋疲力尽。
有些事情不是做不到,而是从一开始上头就没想做,直接将矛盾责任转嫁给下面,于是越走远弯,到后面就成了四不像。
余秋还没有看完手上的一套病历表格呢,前面传来了呼喊的声音。
那位格命者又开始挥舞着旗帜,拼命朝他们的方向吶喊。不知道他究竟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堵在中国代表团前进的道路上,要求他们代为引荐,他要亲自去见主席。
他的母亲在旁边拼命地拉着儿子,已经羞愧的恨不得要钻到地洞里头去,可惜无济于事。
情急之下,这位母亲朝着儿子大声喊了一句什麽,然后那格命者如遭雷击一般,连手中挥舞的旗子都忘掉了,就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中国代表团的成员们,嘴里头反複念叨着:“真的吗?”
余秋因为一边走一边看表格,所以跟大部队之间稍稍有些脱离,就成了他目光主要注视的对象,叫着人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满头雾水,她哪知道他们在说什麽呀。
那位母亲泪流满面,一个劲儿的点头。
格命者又重複了一句:“你们真的是主席派来给我开刀的吗?主席知道我,西君帮我把信传递过去了!”
他整个人颤抖起来,突然间跪在地上,两只手高高地往上升起,嘴里头大声喊着:“主席万岁,主席万岁!”
余秋吓得浑身一抖,感觉自己应该离远一些。她本能地转头看翻译。
翻译表情一言难尽,他近乎于怨怼地看着那位母亲,一字一句的阐述现在的状况:“他妈妈说我们是主席派过来给他做手术的,所以希望他好好配合,不要辜负了主席的一番心意。”
那位母亲的手捏成了拳头抵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脸上全是泪水,嘴里头不停地重複着:“拜托了。”
原本跪在地上前俯后仰不停叩拜的格命者,突然间一跃而起,飞速蹿到余秋面前,伸长胳膊抓住了她的肩膀,眼睛里头闪烁着的全是狂热的光。
“来吧,给我做手术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主席光辉照耀下的伟大奇迹。来吧,请立刻给我开刀。赤脚医生是遵循主席指示的格命医生,我们是同志。”
余秋吓得魂飞魄散,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想要推开那神经兮兮的格命者。
然而他两只手却跟铁钳一样,紧紧地扣住余秋的肩膀,余秋都痛得呲牙咧嘴。
双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两人分开,余秋几乎怀疑自己的肩膀要被这人跌断了。
辣块你妈妈的,老子欠了你的呀!
她在心中咆哮,老子给你拍开个屁刀。
她愤恨地想要咒骂时,目光扫过了那位母亲的脸。
悲痛欲绝的母亲跪在地上,卑微而哀怜地看着她,衰老的女人眼中的泪水几乎已经淌干了。
霎那间,余秋就说不出斥骂的话。
她知道母亲究竟有多无奈多绝望。
这是一位母亲,一位为自己的孩子担惊受怕殚精竭虑的母亲。
无关乎国籍,她就是一位伟大又可怜的母亲。
格命者的父亲呢,是不是父子断绝关系之后,他就将儿子逐出了家门?
他们家的田地呢,当初被分掉之后后面有没有再收回头?假如没有的话,家道中落的他们又要依靠什麽生活?
可是无论多艰难,无论是不是整个社会都放弃了他,执着的母亲仍然陪伴在儿子身旁,想方设法帮助自己的孩子。
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高尔基笔下的《母亲》,可这并不损害母亲的伟大。
余秋沉默了,没有再开口。
林教授过来帮她活动肩膀,轻声安慰了一句:“别怕。”
安保人员带走了那位格命者,只是他们也不可能将他投入大牢。所以,不知道什麽时候,他可能又会出现在中国代表团面前,到时候,他又要做出什麽石破天惊的事。
余秋以为这件事只是整个访问活动中小小的插曲,后面他们会按照既定计划继续参观学习交流。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们返回饭店休息的时候,团长却找上了余秋。
团长的房间里头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戴着黑框眼镜,不过身穿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