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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她就跟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语气不软不硬:“你们不要再过来了,我说了,我们家不缺这些东西。小秋怕生,你们还是不要吓到了这孩子才好。”
操场上跟小孩子们一块儿玩老鹰捉小鸡的余秋果然垂着脑袋缩着身体躲到边上,一点儿也没有老鹰的威风凛凛。
反而是一群被母鸡带着小鸡仔勇敢地站在了老鹰前头,他们要保护好小秋大夫,不能让坏人抓走了她。
胡杨叹了口气,神情複杂:“他爹妈也怪不容易的。”
周卫东也是,从京中回来之后,16岁的男孩子都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强烈的自责让这个倒霉的小知青倍受折磨。
他吃不下也睡不着,整天跟个游魂似的飘来蕩去,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救的余秋,要是没有他传递消息回头,说不定余秋被搓磨死了,他们都不知道。
然而最早的告密者当中有一位是他的哥哥,光这一点,他就没办法坦然面对自己的同伴跟朋友还有周遭的社员。
廖主任不以为然:“他有什麽好心里头过意不去的,他那哥哥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啊。你们脑袋瓜子到底怎麽长的?一个个的都转不过弯来。
他也不想想当时他都已经保证余秋是余秋了,他哥哥还讲那种鬼话,不就是存心要把弟弟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吗?他但凡念着点儿兄弟感情,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支持弟弟,顺着弟弟的话讲下去。
他是怎麽做的,他是生怕他弟弟不死!”
廖主任擡起头,语气沖的很:“行了,就是讲给你们两个老糊涂听的。还赔礼道歉?你们家老大是个死人啊,被你们惯出来的死人。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儿担当都没有。身体差?身体差能差过小姑娘家吗?你们家二姑娘都能下乡,为什麽他不能啊?要真是病秧子的话,也活不到这麽大。惯子不成龙,你们接着惯吧,早晚有一天他连你们都要杀了。
一个个糊涂蛋,也不想想,小秋大夫的事情是主席定的性的。他现在还做着他的工农兵大学生美梦呢,就他那脑袋瓜子,他就是上到博士,也不会有任何出息。”
那周家老两口如遭雷击,擡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廖主任,像是指望对方指点一条出路一样。
廖主任摸着下巴高深莫测:“他是没资格当什麽大学生的,主席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当然顾不上这种小事。可但凡他自己有点儿眼力劲,就知道不该继续赖在大学里 ”
周家老两口终于走了,失魂落魄,走的时候佝偻着背,老了不止10岁。
廖主任在后头叹气:“看吧,娇惯小孩的下场,早晚一天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陈招娣抱着自家的小姑娘出来找丈夫,廖主任一见女儿就眉开眼笑,将那娇惯说抛到九霄云外。
他立刻要伸手抱他的小姑娘,嘿呦呦,女儿不一样,女儿就得多娇惯着些,不然将来哪个臭小子摸出几块糖就能把姑娘给拐走喽。
陈招娣见了丈夫也追问何东胜的事情,现在小秋这模样身旁有人陪着才好啊。
廖主任又开始酸溜溜重複了一回先前对着胡杨的说辞。
陈朝娣皱着眉头,嘴里喃喃自语:“没可能啊。”
就是古时候皇帝搞突击提拔也是从小官做起,一个村里头的民兵队长,压根连官的边都沾不上了,怎麽能一下子就进了中央?
廖主任挺起胸膛向妻子强调:“我还是个卸任的革委会主任呢,不也直接成了省里的第一副书记。”
他努力僞装出风轻云淡的架势,实际上耳朵竖的比谁都尖,指望着老婆好好夸奖他一回。
没想到陈招娣压根不当回事:“我猜也差不多吧,上回主席找你说咱们省应该怎麽发展家庭副业跟副工副业的时候,我就估摸着可能会有这一回。”
所以丈夫上京,她一点儿都没担心是被去咔嚓脑袋。
廖主任真是要泪流满面了,可怜他担惊受怕了一路啊。
“主席没那麽小心眼。”陈招娣瞪丈夫,“我说了你也没听啊。自己吓自己。”
小姑娘叫老父亲抱着不舒服,开始哼哼唧唧的抗议。
陈招娣抱回女儿,还没来得及再说何东胜的事,前头就吵吵嚷嚷地来了一群人。
他们显然是刚下了船,个个脸上都闪烁着焦灼的神色。
胡杨见状立刻上去,迎接询问男人的意思,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吭声。
还是陆师傅从后头走出来,开门见山:“他们想在杨树湾落脚。”
原来平反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头上顶着右哌帽子的人都按捺不住了,到处打听自己的单位是不是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