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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胶原站,就把顾师傅送下去进医院吧。”她下意识地叹气,“到京中就太迟了点,手指头不好保存,到时候没办法接上去。”
现在长期保存离体肢体的水平还不行,只能先以就近原则处理问题。
列车长赶紧应声,开始张罗着送顾师傅下去看病的事情。
大概是听说自己的手指头有希望保住,顾师傅的情绪稳定多了。他一直不停地追着问余秋,他的手真的可以接上去吗?
其他的列车员跟厨师在旁边七嘴八舌地安慰他,当然可以,一定要相信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医学发展。
前头就有好多人接上了手指头,报纸上就报道过呀,完了以后手指头跟以前一样,该干嘛还能干嘛。
有人说话打岔,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三个小时一晃而过。列车準点停靠在胶原站。
余秋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没想到那列车长却抓着人不撒手,满脸焦急地看着她:“同志,能不能麻烦您陪着我们顾师傅去医院?他比较紧张。”
余秋下意识地想拒绝:“不好意思呀,我去京中有事,也在赶时间。”
其实出手在火车上处理病人就已经够危险的了。
医生在高铁上帮助病人,结果没有任何奖励机制也就算了,本来也是医者仁心,没想得到任何好处。结果却被列车员当成犯人一样,不停地索要各种证件。
医生拒绝提供的时候,对方还话里有话的强调都是实名制乘车,高铁可以查看到任何乘客的準确信息。
任凭谁有过这样的经历,都会感觉像吞了苍蝇一样。以后再有谁突发疾病,大概看到了也要三思而后行。
当社会对好人的标準太高,恨不得拿着显微镜找茬子时,有心行善的人也得保持沉默,因为实在承受不起那潜在的风险与后果。
社会以及法律都不保护好人,那就不要再抱怨好人太少了。
火车既然已经靠站,正常就诊就行。她是大夫也是普通乘客,为什麽要她陪同呢?
王同志与钱同志也拒绝了列车长的请求,他们有重要的任务,不能随便耽搁。
列车长央求着:“就麻烦你们,后面过两个小时还有一班车,直接从胶原往北边去,中间经过京中,速度也不慢。”
王同志与钱同志对视一眼,没有直接开口说拒绝的话。
主要是顾师傅的模样看上去太惨了,他们也不想嘲笑这位老师傅。换了谁碰上这种事情,两个手指头都掉了,也没办法冷静下来啊。
乘客上上下下,一早跑下车去打电话的列车员跑回头,扯着嗓子沖自己的领导喊:“不行啊,胶原医院的大夫说他们现在还开展不了接手指头的手术。他们有器械,但派出去进修新技术的大夫还没回来。”
顾师傅脸色苍白,整个人要晕过去。
王同志跟钱同志没吭声,全都盯着余秋,感觉这件事情他们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这是一位老师傅,为社会主义事业兢兢业业,他也是为了让广大乘客同志们吃好喝好补充到足够的营养,才不小心剁掉了自己的手指头啊。
江同志对于他们凝滞的表情莫名其妙,直接指着余秋道:“断指再植术,这不是小秋大夫你的拿手活吗?你去给他把手指头接上就好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旁边立刻有人喊出声:“小秋大夫,你就是小秋大夫啊。果然好年轻,我看过你的电影呢。”
因为现在的电影实在太少了,所以先前电影厂拍的纪录片,虽然大範围内制作为教学片在医学院校内部播放,但还是有些单位还是直接当成电影放给自己的职工看。
火车系统为了培训列车员的急救水平,内部就播放过好几部这样的医学教学片。
于是余秋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居然不大不小地也成了位名人。
原本已经要晕过去的顾师傅,脸上顿时涌现出希望的光彩,感觉整个人跟活过来一样。
他央求着余秋:“大夫,求求你,帮我把手指头接上去吧。我不能没有手啊。”
廖主任在边上推她:“去吧,去吧,我跟你一道,当大夫的就得先管病人。你自己不也说了吗,有没有表彰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看能不能帮到病人。”
最后的盟友都临阵倒戈,余秋还能说什麽呢?她唯有捏着鼻子陪病人上车。
廖主任倒是想随同,可惜那位江同志吃了他这麽多酱跟小鱼干都没有半点而通融,直接拒绝:“不行,我接到的任务就是这班车必须得把你带到京中。”
他态度坚决,两边人马只得暂且分开。
余秋一颗心七上八下,脑袋瓜子里头什麽念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