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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编写的医学小故事册子其实严格来算,应当属于科普读物, 文学色彩实在有限。
但是医生干久了,任凭谁都多多少少有点儿段子手的潜质,不由自主就会冷幽默一把还不自觉。加上医生诊断疾病的过程跟警察破案有共通之处,都是依据表象来探明背后的事实。所以简单的医学小故事也可以写得跌宕起伏惊险刺激, 就算谈不上妙趣横生却也能够叫人看得津津有味。
何况在这种特殊的背景下,任何带有丁点儿趣味性的故事都非常受人欢迎。
有这些种种因素加持,她的医学故事小册子居然流传程度甚广。
余秋自认为里头没有任何反动以及黄色的东西,不过是普及医学知识而已。用漫画以及小故事的形式来教授人们如何做好饮用水消毒、个人卫生以及常见病多发病尤其是急症的预防处理。
为了防止被人诟病做文章,她还辛辛苦苦的给每一个小故事都安插主席语录,将求生欲发扬到最大。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逃脱被查处的命运。
她以为自己只要不碰政治,在这个时代还是可以茍且偷生的, 却不想覆巢之下岂有安卵, 在时代洪流面前, 谁又能够独善其身?
最讽刺的是, 对方根本就没有耍阴谋诡计, 人家正大光明,拿的是法律说事。
因为这属于属于非法出版,小册子没有书号,没有经过审核批準就印刷发行了,从法律层面上来讲,这的确是非法出版。
不要谈你主观没有犯罪意向,也不要说你本来的目的是什麽。犯罪就是犯罪,没有谁关心你为什麽犯罪。
况且你说这本小册子很纯洁它就是真的纯洁了?这是本很坏的书,里头的东西很髒,居然说怀孕生孩子,居然还描述那麽髒的东西。
天吶,什麽胸外按压?竟然说两汝头之间的连线中点是按压点,旁边还画了示意图,这麽髒的东西竟然在公然宣传。
还有什麽血幸丸扭转跟什麽荫径苞皮,这真是比《少女之心》还黄。
这已经严重败坏了思想风气,这就是公然在为白专道路鼓噪,甚至有他们的解放军战士受这种肮髒非法出版物的蛊惑,公然躲避出操,偷偷躲在营房里头看髒东西。左边《少女之心》,右边《医学小故事》,看得心神蕩漾,丑态百出。
好家伙,比《少女之心》更可怕。手抄流传有限,这印刷品可是一份份的往外头飞,不知道毒害了多少人。
所以他们一定要严厉查处非法出版物,不让大毒草继续流传,毒害更多的格命群衆。
贺阳满脸阴沉,大声宣读了余秋的罪状,然后手一挥,直接招呼他的手下们要将人拖走。
“这怎麽就成了毒草了?”有病人家属大着胆子反驳,“小秋大夫明明是要告诉大家生病是怎麽回事。”
“闭嘴!”贺阳恶狠狠地瞪过去,“你这是要反对主席吗?”
其实他的话并没有逻辑可言,好像反对他就是反对主席一样。
然而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害怕被当做思想有问题。就病入膏肓,快要死了,最后一口气都要大喊一声“主席万岁”,意在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坚定。
反对主席这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吓得开口的病人家属再也不敢说话。
何东胜皱着眉头,正要发声反驳贺阳的说法。
余秋却伸手阻拦了他,只擡起头看着贺阳:“行,你要定我的罪,那我可以配合调查。不过请让我先把刀开完。”
呵,人体当然不能讨论,人体是最髒的。也许等到可以光明正大讨论人体的时候,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才可以讨论开民智。
连自己的身体都羞于提及,活像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活像父母身下就是最大的罪,遑论其他呢。
贺阳冷笑:“你这种隐藏在人民群衆中的感动分子开刀就是在残害贫下中农的性命,我不能让你继续草菅人命。”
余秋侧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病人:“你希望我给你开刀吗?如果你不希望的话,那我现在就跟他们走。”
那年轻的女病人什麽时候见过这种架势,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的姨妈嚷嚷出声:“我就是小秋大夫给我开的刀,这都开了一年到现在也没死啊,我活蹦乱跳的,身体健康的很呢。要害人的话,我坟上的草都应该长得老高了。”
病人的母亲也开了口:“是我们求着小秋大夫给我姑娘开刀的,小秋大夫没害过人,这个卫生院上上下下住了这麽多病人,你去问问小秋大夫害过谁?小秋大夫一直在救人。”
病人也鼓起了勇气:“我要小秋大夫给我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