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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还是他放松的警惕,缺乏怀疑精神,所以才把事情弄成了这样。他有错,他对不起组织的信任,他一定会好好反省自己,做好后面招生的收尾工作,绝对不再闹出任何风波。
他又是哭又是闹又是拍胸口,只差满地打滚,搞得调查组都不知道该怎麽应付这个造反.派,只能摆摆手,没有立刻定了他的罪。
倒不是调查组心慈手软,缺乏格命的雷霆手段,实在是外头的局势越来越糟糕了。
招生名单重新确认之后,已经相互攀咬疯了的衆人又开始拼命地抓这些被选上的考生的小辫子。
有举报学员家庭背景有问题,存在海外关系的。
也有举报学员下乡以及工作过程中不够积极努力,躲起来看书,完全不顾生産的。
更有人举报思想有问题,个人生活作风不正派的,同异性拉拉扯扯的。
人从来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无论哪一个被拉着摆在显微镜底下观察,都能发现问题。
举报信跟雪片一样纷纷扬扬,按照现在的惯例,一旦有举报就必须得调查。结果大学招生办跟各个基层单位忙的都要死了,又是深入调查又是给出结论,给出的结论还有人不服气,又再度举报。一通闹下来,居然谁都没资格上大学。
这哪里行?
到后面,上头大概是觉得实在收不了场,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于是轰轰烈烈闹了好几天的大调查又变成了板子高高举起,最后轻轻落下。
相关人员被组织找了谈话训诫一通,以后此事就此翻篇。错误是集体犯下来的,集体都要做检讨,个人就不追究了。
但是,招生政策仍旧不变,没有满两年的人不能按照应届毕业生的标準进行,还是被取消了上大学的资格。
大约是前面抓的人实在太多了,还有人惊吓过度,出了公安局就直接疯了,又被送去精神病院的。
所以这一回政策出来以后,居然没有人再去闹事。大家只能打掉牙和血往肚里吞,此事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权作是大梦一场。
田雨跟胡杨也呆呆的,他们都已经打包好了行李,也跟自己的同伴与朋友告了别,还做好了自己手上工作的交接。
结果一夕之间,居然又变了天。
比小孩子过家家还不如。
起码小孩子定好规矩,以后这一场游戏就必须得按照这个规则进行,否则其他小孩一定不跟你继续玩下去。
结果人家上下两张嘴皮子随便一翻,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你还不能退出。
田雨嘟囔着:“我也不要跟他们玩了。”
她觉得大学很不要脸也很没有骨气,跟她想象中的大学完全不一样。
他们县里头都敢推荐,凭什麽大学不敢接收,不是说好了工农兵推荐吗?
对,大学才不是什麽好东西呢,他们把余教授赶出来了,这麽好的余教授他们都不要,他们能是好东西才怪嘛。
她当初就不应该猪油蒙了心,脑袋发热去做什麽大学生。
谁稀罕啊。
廖主任说的没错,那些瞧不起他们的大学,他们还看不上呢,他们要办自己的大学。
胡杨跟韩晓生也跟着点头,没错,大学没什麽好稀奇的。
韩晓生乐呵呵的,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也不瞒你们,前头我可愁了,我这去上学得跑好远,让陈媛一个人待在这儿,我真不放心。”
陈媛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这人专门胡说八道,以前瞧着挺老实的,订了婚以后嘴上就没个正经。
旁边人跟着哄笑:“你不放心个鬼,该不放心的是陈媛。谁晓得你出去以后会不会在学校里头跟人家女同学拉拉扯扯的。”
韩晓生立刻举手讨饶,坚决强调自己是正人君子。
旁边的郝建国倒是笑着点头:“你不走挺好的,你们副食品店才刚上正轨,你要是走了的话,你们店里头更加没办法跟粮管所比咯。”
大家哈哈大笑,现在粮管所跟副食品店就跟比拼一样,动不动就弄出点儿新玩意,叫大家瞧了好多热闹。
还有不少其他地方的人专门坐了船过来,就是为了在街面上好好逛逛粮管所还有副食品店,多买点儿新鲜东西回家。
郝红梅认真地点头:“我们供销社被你们比下去了,后面我们得努力,好好加油,争取让社员同志们吃好了,还能用好了,这样才能精神饱满地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中去。”
于是席卷全省的正治风波到了他们江县,相当诡异地偃旗息鼓了,就好比台风的台风眼,明明是中心,居然风平浪静。
没有学上的考生们谁都不曾闹腾,他们原本就觉得自己不够资格,现在不上就不上吧,想要学习的话他们继续在杨树湾一边学习,一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