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师连声说辛苦。

林林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主任特别敬业，我们都很感动。”勉强解释清楚了。她觉得还是得让傅老师担她这个人情，而不是怀疑她。林林又格外介绍，“这是我老公。”老邱连忙点头。

傅老师伸手，“怎麽称呼。”

老邱不习惯文化人的这一套，但还是有样学样，“免贵姓邱。”傅老师道：“小邱，谢谢你，”又面向林林，“快回去吧。”

第二天下午，吴冠才来上班。装着跟没事人似的。他愿意装，林林也就乐得奉陪，装不知道。只不过，等林林去找他签字，方大川也不在屋里，吴冠趁机问一句，“你有老公了？”

林林一怔，点头，“有一个。”

“怎麽没发喜糖。”

“还没来及。”

吴冠没往下问，还是就事论事谈工作。又隔了几天，林林竟然接到了傅老师的电话。她邀请她周末去玩儿，并叮嘱，一定要带上老邱。林林还想推脱。

傅老师说：“不许推辞！你会打麻将吧。”林林说会。傅老师又道：“老耿两口子也过来。”老耿？耿双华？林林没料到耿双华跟吴冠还有私交，周末放假，还能凑到一块去。过去她搭耿双华的顺车车。老耿很少提吴冠。

第十九章

老邱麻将打得不错，可遇到耿双华和傅老师这种高手高手高高手，即便有林林支援，双剑合璧，打了三圈，还是输掉三百多。

输钱林林不意外，也能接受，出门前她就準备好了资金，她意外的是这複杂的人物关系。平日里，她丝毫看不出耿双华和吴冠有这麽深的交情。傅姐邀约，牌局却设在老耿家——远郊的天地别墅。老耿养了五只狗，六只猫，据说都是流浪的，他两口子都是标準的爱心人士。老耿的儿子去了英国留学。

林林头一回听说，社里的中层领导，除了吴冠，他属于比较年轻的，孩子还小，其余的，比如熊总陈总卢总还有几个编辑室主任，刘、张、罗，子女不是去了美洲、欧洲，就是在澳洲。

毫无疑问，这是个朋友圈，中层以上人的联盟，若不是吴冠一场醉，她李林林想要进入这个圈子，起码还得等若干年。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儿，林林意识到，这些人跟她不一样，她是初来乍到，还没立住脚跟，未来怎麽走，尚未确定。这些人却是要做一辈子同事的。

她同样能隐约捕捉到吴冠和耿双华之间奇异的角力。他们绝对不是敌人，但也不是那种彼此之间毫无戒备的朋友。

耿属于官二代，父辈风光过，走到他这一代有点落寞，但仍旧不妨碍他衣食无忧。他在市里有两套房子，都对外租着，每个月房租颇丰。他老婆也在国有企业，如今已经退休。

吴冠和傅姐呢，属于外来人口，是靠上学出来的，祖辈都在县里，是社里的“新贵”。但现在，他们出于一个位置上了，再不喜欢都必须交往。

他们有共同的利益。

林林还听到很多社里的“秘史”。多半是打牌时笑着喷出来，谈到张红娇就是，“她呀，一车煤换换来的编辑”，“咱跟她不能比，人哪儿没去过”，谈到刘文军，就是“且闹过离婚”，点点滴滴八卦往事连缀起来，是另一部不一样的社史。

当然，在这种社交场合，女人更像女人，男人更像男人，比如傅姐，就总是挽着吴冠的胳膊，偶尔还用撒娇的口气，让吴冠表演弹吉他。据说当初吴冠就是用一把吉他追上傅姐的……

家庭。

对。就是家庭。

因为聚会，林林忽然明白了婚姻的另一重意义。不结婚，怎麽融入社会呢。家庭是社会最小的单位，结了婚，成为夫妇，有了家庭，才能跟更多的家庭混在一道。很难想象一个单身人士混在这种聚会里，那该多麽的尴尬而且危险。因为每个人都会惦记着给你介绍对象。消灭单身。

牌局结束的时候，老邱反败为胜，只输了一小点。林林在旁边坐着，不懂老邱为什麽最后非要拆打那张夹三万。回到家，老邱才说那是给傅姐点个炮。原因是，“你的领导，我赢他干吗”。

看看，老邱比她有政治觉悟。

“不喜欢下次就别去。”林林说。

“再不喜欢，也得去。”

“那这不有病麽。”林林侧目。

“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多出几本书，多过几个选题，”老邱说起来头头是道，“你看我，多少年不踢足球了，现在不又捡起来了麽。”

“皮特张喜欢？”

皮特张是老邱上级，美籍华人。特别强调体育，强调团队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