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铁，李林林才把行蹤告诉聂风。她没说是专程来见他的，而是说来这边参会，顺带看看他。还没等聂风拒绝，林林便说：“我已经到你小区门口了。”下午两点了。聂风却坚持请林林午饭。他开着车，找了个本地菜馆，狠狠点了五六个菜。林林也不客气，放开肚子，大快朵颐。席间，她说了《正题》最新的销售情况，以及马上準备报奖的事。又说要继续宣传，扩大影响。

聂风笑着：“可以了，我都很满意了，读者也差不多就那些。”林林道：“你满意，我们不能满意，你的作品值得让更多看到，反正就一直努力，继续努力。”聂风不说话，抽着烟。饭吃得差不多，林林放下筷子，十分严肃地，“老聂，其实我一直特别想跟你聊聊文学。”

聂风点点头，动动他那夹着烟的手指，示意她说下去。

“我一直感觉你有点彷徨，”林林比划着，“两边都有点不靠。”

聂风嘿嘿笑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回应。

林林说：“你是从纯文学里杀出来的，但跟过去那种完全的期刊作家又不一样，你还是顾及到市场，比如你的主题可能不媚俗，但叙述却很流畅，但这样一来，却反倒容易两边都丧失了。”

聂风道：“是评论家们又说什麽了麽。”

林林心里咯噔一下。老聂真是人精，会读心术。评论家是说了。说聂风叙述流畅，不是纯文学。

“那倒没有。”林林否认。

聂风说自己的，“他们说，你就一听，真要什麽都按他们的来，那可什麽都别写了。”

林林往回找补，“不过这个问题在《知己知彼》里稍微得到了解决，所以我特别激动。”

“全看了？”

“读了。”

“感觉怎麽样。”

“外延扩大了，”林林找準切入点，“有卖相。”聂风又是一笑。林林身子微微前倾，脖子不自觉也拉长了，“老聂，咱们得趁热打铁了，现在纯文学作者也得有流量，没流量你就上不了台阶。”停顿一下，“真的，《知己知彼》交给我吧，咱们这就是知己知彼，我有信心做好。”又补充，“前期做好策划，各个环节打配合，你如果还是想让虹姐参与进来也没问题，但我们得对她提要求，更细致的要求。她拿了钱就得干活。”

聂风碾灭烟头，“还没改好呢。”

林林道：“咱们一起，我帮你，稿子还是有水分要拧的。”

“不着急。”聂风迟滞地。

林林只好再加把火：“老聂，咱们交情不是一两天了，属于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战友，你要有什麽困难，直接跟我说，我相信都是可以解决的。”

聂风擡起头，脸色有点苍白，“宋雁也来找我了。”

心扑的一沉。“来？”林林问。

“上个礼拜刚来过。”

破案了。难怪上个礼拜找她签字几次未遂。

“她怎麽说。”

“跟你一个愿望。”

林林压低嗓门，“她什麽人？什麽水平？干活麽？”

聂风为难地，“我清楚我明白……可问题不是……”啧一声，“她不是主任麽。”

“主任也不是一定就能把书做好。”

聂风语速加快，“林子，我是怕你难做，暂时你还是得归她管，跟她闹翻了，对你以后的发展没有好处，这本书不做可以，但你的处境、位置是我们必须要考虑。”

一股暖流打心底淌过。说不感动是假的。这才叫真心朋友啊！好多事，她不说，老聂也能理解，包括她的处境，她的状态。可是，总不能因为宋雁拼抢，她李林林就放弃这个选题。这不是她的作风。

林林还是坚定信念，“老聂，你放心，你这个稿子交给我，我会妥善处理，老宋那边，我再去跟她沟通，一切都是可以谈的，她这样做，不符合职业道德。”

老聂惨然，“编辑们之间还有职业道德可讲麽，哪个不是头破血流。谁抢到算谁的，但进一步讲，你拿到了，她能让你好过麽，我不是说老宋小心眼啊，这是人之常情，她不会恨我，但会恨你！”

林林哈哈一笑，“老宋恨我不是一两天啦，再加深一点也没关系，她要真是这麽不明事理，恨上我，只能说明她心胸不够宽广。”

聂风还是劝，“林子，退一步海阔天空，别把自己的路走死了。”

林林激动地，“我已经退了无数步，现在是退无可退绝地反击只能如此！”

短暂的沉默。

“是别家给了更好的条件麽。”林林追问。

“那倒没有。”

林林深呼吸，“老聂，你现在处于上升期，位置还不稳固，你需要在文艺社再出两本，真的，我这完全是为你考虑，等你地位稳固了，想出去挣钱，放心，我绝对不会做那不明事理的人，你就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