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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园月+番外(144)
作者:鹅儿水 阅读记录
周以珍也有些晕头转向,她本来在花园里教小潆踩脚踏车玩儿,看见王婉秋蓬头垢面闯进来,不禁脱口道:“这是……怎么了?”
王婉秋一肚子委屈没处说,看见小潆笑嘻嘻地在那爬车子,又是凄楚,又是感动。她扑到周以珍身上,伏在仇敌的肩头,嚎啕大哭。
小潆甚麽都不懂,看见母亲哭了,就眼巴巴地看向周以珍,软着声音喊:“太太。”
周以珍一手托着小潆放到地上,一手拍王婉秋的背,叫她别哭了,好好说话。
其实那边的事,卢维岳的病,周以珍多少能猜到一点。只不过王婉秋不明说,她也不好直截了当地问卢维岳是不是咽气了。
黄昏日落,斜阳西照,庭院里四面来风,已生了凉意。周以珍便一手牵了小潆,一手牵了王婉秋,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问:“有甚麽话就直说,一味哭也不济事。”
王婉秋不知从哪拉出一条丝巾来擦眼泪,哽咽道:“老爷请大小姐去一趟,想是有话要交代。”
这样说,周以珍就明白过来——卢维岳也许真活不长了。
她心里顿时变得五味杂陈,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家庭里熬啊熬,熬了三十几年,终于熬到这一天了……压在头上的那一尊大石块,终于到了轰然倒塌的关头。
痛快么?也痛快。痛苦么?也痛苦。一路走来,周以珍毕竟付出过许多,青春,眼泪,良知,还有爱。
所以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卢维岳竟然是稀松平常病死的,她都还来不及报复他,他就要死了,那她这么多年吃的苦,受的罪,又算什么呢?算她倒霉?还是算她命不好?
这样说来,命运这东西,可真是磨人。尤其女人的命运,简直摧心肝。
周以珍忍不住又去看王婉秋,她还那样年轻,还那样娟秀,然而她奉为依靠的丈夫,却一样要死了。没错,她是该哭的,男人一死,女人的美貌大跳水,而孩子却仍在不知事的年纪……
卢照,她毕竟是大姑娘了,一点不用父母操心,在必要的时候,她还会弯下腰来保护自己。就像狠出了一口恶气似的,周以珍看姨太太的眼神逐渐变了,多了一些居高临下的神采。闹了这么些年,三妻四妾,到头来,不还是她这个正房太太比所有人都强?
真是大快人心。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透着一股子邪门的诙谐。
卢维岳尽管干脆利落地撵了姨太太,可换了老妈子来端茶倒水,他又觉得哪哪都不顺心。卢照吃完晚饭过去,就看见他父亲正跟女佣置气,揪着褥单吹胡子瞪眼。
卢照卸了大衣和帽子,就自己从老妈子手里把碗筷接过来,笑道:“辛苦了,我来罢。”
老妈子正愁这家的老爷子规矩大,一肚子怨气,嘴上还是赔笑:“多亏了大小姐。”
卢照这个女孩子,算是卢维岳一手培养出来的,他用金钱浇灌出来的时代人物。以前许多事,尽管也存了私心,但他身为父亲,岂有不盼孩子好的。
现在,卢照把公司接过去,事事出色,样样有着落。卢维岳看见在床前侍奉汤药的大女儿,一时感慨无限。他既高兴她是一个厉害的家族继任人,能够遥阔卢家的门楣,同时,他又无端感到害怕,光宗耀祖的事情都叫女儿做了,他这个做父亲自然就只有退位让贤,颐养终老了……
他可是一辈子离不开权力,一天不弄权就浑身难受的人哇。
卢维岳这病,一开始是普通风邪,病着病着,就成了结核。成日在床上躺着,喝粥都费劲,医生说有传染性,吓得姨太太连夜就把小潆挪走,生怕她沾了她父亲的病气。因而,上午卢维岳跟王婉秋发脾气,也有这一件事梗在中间的缘故。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里藏着多少凄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卢照倒不怕那些,她至少,没有因为亲生父亲的病而对他敬而远之。卢维岳再看卢照耐心细致地替他挑菜,吹汤,一口一口喂过来,心里就好受多了。
“我记得您是不爱吃这种腌腊东西的,嫌弃口味重,怎么现在倒很钟爱似的。”
卢维岳听见大女儿这样温和地同他讲话,又不知触动了哪一番情肠,当即老泪纵横道:“嘴巴里没劲,吃这些描补描补。”
卢照因为从没见过父亲流泪,倒怔愣了好一会儿,又才想起拿手帕替卢维岳拭泪。
“何苦呢?您这病又不是好不了……”她继续安慰道。
一说到病情,卢维岳就慌了神,又道:“有空的时候,多来陪陪爸爸,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卢照对卢维岳,小时候很爱戴,中学时代很疏远,成年后重新接近,到今天,已经完全演化成爱恨交织。她先是他手底下的傀儡,是唱大戏的皮影,是不能有私情私爱的木偶人,而后,她才是他的女儿,是亲人,是另一半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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